白天的C市是一片祥和,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火眼金睛探不出白骨精的真身,最繁华的西落街在八点到九点的环绕式躁音下挤满了习惯从从价位上论输赢的代步车和演绎众生相的面具人。在名字上与之相对而立的东升街则在十二点到一点、七点到九点的烟火气中不急不躁地述说“民以食为天”的平凡故事。
和而不同的人生常态待夜幕降临便为黑影笼罩。
在白天一本正经、在黑夜与君同眠的站街女、业内的高级服务员和妖女族、赛克斯女妖(男女通吃,友好派生物),在普通人的眼中,归为一类人。
蛇人、嗜血派狼人、卡塔斯多菲、吸血鬼(从西方流窜过来的物种)、啼哭者等上不了台面的危险生物终于不用龟缩在堆满人工肥料的下水道里,伺机而动,可是,它们已经忘却了特调局这个暴力机构,或许是因为C市本土的怪物杀手的质和量实在不堪入目,“铁公鸡”的手不是橡胶材质的,绝大多数待宰的羔羊失去了对规则的敬畏。
“这位就是卫利群,希望公会的副会长,坐享真正的快乐。”
“坐享其成者,必经千锤百炼。位高权重者,必能他人所不能。位子坐得心安理得,痛并快乐着,值了。”
警惕、胆怯、不知所措、若有所思四个词语在仇一笑的脑袋里转——转——转……快要晕了,摇摇晃晃的灯光化身催眠大师,幸好刘强的一声咳嗽点醒了他。
“他对您和仇镇的故事很感兴趣。”
仇一笑压住在面临未知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安,眼神也流出好奇的亮光。他活在忐忑不安中,却从刘强这个在他看来神秘又危险的怪物杀手的身上寻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为什么?命运吗?
“孩子,摘下帽子,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的脸。”
刘强以左拳撑起下巴,直视他的双眼,补充:“这里是特调局的场子,闲杂人等都请出去了,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和他也没有必要害一个苦命人,因为我们也在臭水沟里拾过垃圾吃。”
他犹豫不定,终究是有了决意,露全那张掩藏在黑暗中的脸,脏兮兮的,五官端正,底子还不赖。
“骨相对上了。”卫利群叹息。真不想把他牵扯进这一桩事里。
“你有个好父亲。十六年前,我还在公会人事部发光发热,唔……十月几号,我登门拜访,建议令尊把关系签到公会名下,他没有同意,可能是怕拘束。我把电话给了他,他后来通了几次电话,把你的关系转了过来。你是不是经常收到福利中心的爱心包裹?”
“是。”
“里面的特制营养液是公会为年轻兽化人精心研制的,定时定量服用,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兽性,也能提高兽化人的身体素质。孩子,不按时吃药,可不是好习惯哦。”
“不。”
刘强为这个过于简短的句子解释:“他的意思是,按照标准量服用了,却无成效。或者说,他像RNA病毒的无症状患者。”
卫利群养气的功夫被破解了,眸子微缩,心中惊喜,尽管他早已从刘强口中知晓这个孩子可能是变数。
“孩子,有件事情,我不想瞒你。你的基因对狼人恢复为正常人有大作用,逆反的科学研究需要你的自愿帮助。我知道你现在只想复仇,我们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一个月后,我想请你去希望公会的总部看一看,那里全是兽化人,和你一样的人,你愿意吗?”
刘强拱把火:“去一趟,你会更了解自己,也许能搞明白‘我要干什么’的人生课题。我也跟着去。”
他用半分钟的沉默回应邀请,许是察觉到闭口不言让气氛陷入死寂,“哦”了一声。
另一边的几人则在齐家精心拾掇过的大床房休息。三鲜靠在椅子上,闭眼,整理已知信息。
齐家夫妇,齐天平和戴枝花,生有两子,一子在外留学,一子帮忙打点生意。管家和两个干活儿细致的老人也被齐家当作自己人看待。齐天平虽为富商,但对物质享受并不极力追求,家里也不雕龙画凤,书卷气扑面而来。
六个人都曾在晚上八点至十点见过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鬼,屋子里的物件经常自己挪动位置。
他低头确认时间,七点五十九分,伸懒腰,出门,透口气。
“砰!”
什么动静?
“咯噔”一声,三鲜再次确认时间,八点整。
发生什么事了?
子楠和齐天平扶起惊魂未定的戴枝花,一旁的书柜倒在地上。雪夜把注意力放在书柜和散落在地上的书的数量,得出一个结论。
“书太多了,柜子没固定在墙上,早晚得倒。”
管家急匆匆地下楼,闻言拍了拍脑袋,把过错揽自己身上:“齐先生,戴女士。工作没做到位,我马上把这个漏洞补上。”
“把这些书放进我书房里头的小柜子和纸箱吧。”
“好——”
咚咚咚——咚咚——咚……
吴乐皱眉,拉开正门,挡住口子,三鲜啊。
“还以为鬼敲门呢。”
“没压着人吧?”
“没有。”
子楠同雪夜交换眼神。有点不对劲。
“各位,天也不早了,我们先休息了,晚上要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你们的钱不会白花的。”
三鲜揉捏耳垂,脚趾抓地,笑道:“猫鼠游戏,现在开始。”
电话铃声响起,雪夜用等长的中指和食指夹出手机,眼珠子往下一溜,哟,熟人。
“之前的同事。讨债来了。”
“老赖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好家伙,吴乐也觉出异味了,轻笑一声,胆儿真肥!
雪夜从外面关紧房门,挂掉李子楠的电话。她的手机一直静音。
借着手机的光亮,他在漆黑的空地上好一顿找,拾起一把飞刀,心中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