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选址特意与人员密集区擦肩而过,定在冷冷清清的清河路,因为在老老年间出过一位杀胡护汉的大英雄左清河而得名的历史的一扇落地窗,接了地气,却落满灰,洁白如玉的手怎忍得在干咳声中颤抖。
刘强舍弃了“从龙之臣”的身份,也为了保住身边这群“狐朋狗友”和枕边人的性命,离开权力中心地,找了清河路上段这个养老的好地方。
“孩子,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谁在念台词?
“我擅长即兴演讲。”
你最好不是普罗泰戈拉的朋友。
吴乐拎着一篮子苹果,敲响邻居家房门。刘强保持着一个在旁人看来甚是滑稽的姿势,头部后仰,挺胸收腹,左手停留在胸前,右手搭在鼻子上,左脚在前,右脚在后。
“嘛呢?思考怎么能扣碎篮板。”
他眨巴右眼,把自己这副身体调成立正状态,如释重负,又搬来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迷宫,半开玩笑地说:“怪物杀手的门槛这么高了吗?不会打篮球的导盲犬不是成功的执棋者。”
“我们,猫狗不如的老傻子,点个灯都怕把屋子点着喽。”
吴乐敲三下门,侧耳倾听,落针可闻。
“这行可不讲究‘重在参与’‘人人有责’。我曾经问过大胡子,子承父业在不在他的接受范围?”
“他能怎么想呢。”
“他希望‘小胡子’在艺术家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哇哦,虎式坦克的怒吼不会把真正的和平迎回人间,以正义之名以杀止杀,也不是值得大肆宣扬的好事。他家那小子从小热爱画画,不是行军打仗的料。”吴乐是大胡子儿子的干爹。刘强盼着成为义父,被那个暴躁的粗中有细的“张飞”逮住,好一阵拳打脚踢。
刘强揉了揉鼻子,夹出一根烟,甩烟后放到嘴里,掏出打火机,甩了甩后点火,吞云吐雾。有病,医生劝他戒烟,老烟民戒不掉,无可奈何,释然一笑。
“夜猫子醒了。”吴乐向后退了两步,同刘强站在一条线上。
在心中默数十二秒,门开,颠倒黑与白的邻居现身。兜帽男,皮肤苍白,低头,混混沌沌的,面部表情只有地知道。排骨身,右臂缠着绷带,赤着小脚,脚很干净,经常洗。
“来。”
“我们是对面的,送水果。”
“谢。”
他接过篮子,关门,留下两人在风中思考。
“还真不客气。”吴乐心了话说,这门从开到关,没超过半分钟,他连一个问句都没有说出口。
“回吧。”刘强眯起右眼,这个动作表示“我盯上你了”。
两人对他的初印象是危险的病人。这个短语安在他们头上,也勉强说得过去。
“扫描出什么了?大圣。”
子楠左手搭在保温杯上,右手握着一瓶“大口子”老汽水。
“他不是话痨。”刘强接过保温杯,抿一小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跟你晚上的状态一模一样。”她勾了勾手指。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此时此刻,吴乐的内心状态用“羡慕嫉妒恨”概括,定是极好的。
“请问,这里是圆圈事务所吗?”一个长相甜美的眼镜妹妹甩动大长腿,嘬着奶茶,左手紧紧拽着裙摆。
“呃……妹妹,零,不是圆。”
“零圈事务所。”
“你开心就好。”吴乐从上到下扫描她的全身,点了点头,笑道,“我好像见过你。”
“可我没有印象唉。”她向后退了一步,总感觉这个大叔不像好人。
“吴乐,你上去陪三鲜斗地主。”
刘强赶走了这个好色之徒,开门见山:“你有什么事?”
“嗯哼。我哥叫我来的,他碰上硬点子了。”
一听这话,刘强眼睛直亮。养老不等于等死,活动骨头,锻炼身体,帮衬同行,这活儿,真不错。
“那好,你头前带路,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他回头,瞪大右眼。吴乐、三鲜、雪夜不知从何时,站成一排,拼出个爱美君子三人组合。
“不用马上,车里也行。”
“闭嘴。”
“好嘞。”
噗嗤,小姑娘笑了。
邻居也笑了,从我们六人出门,渐行渐远,行至四零三号,一间与整条街格格不入的竹屋。不要问为什么,刘强只能说这很费解啊。有个疑似精神病人的危险人物盯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笑,他回头与其对视,脸粘在玻璃上的邻居没心思理会他,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哥,我把人带来了。”
“青啊,辛苦了嗷。整完了,熬汤给你喝。”
“哦耶。大骨头汤。”
妹妹生得小巧可爱,哥哥也差不到哪儿去。朝天辫,肉嘟嘟的胖脸,一线天的眼睛,八十公斤左右,一笑便夺人眼球,走起路来,脸蛋子肉扽抡扽抡的,颇有喜感。
“哎呀妈呀,盼星星,盼月亮,盼隔壁老王跪榴莲,可把你们盼来了。”他抚掌大笑,向里招了招手,努力睁大眼睛却仍然只见一线天,来了句,“进吧,咱自己家。”
主人家热情相待,我们岂能板着一张脸,惹人不悦,都不失礼貌地微笑,进了竹屋。
“我呢,叫邬龙。怎么称呼啊?”
“我叫刘强。”刘强打量四周,见一书柜,从上至下数得五行六十七本书,最引人注目的一本书名为《D星球的旅者》,稳住心神,介绍其他人,“她是李子楠,这两位是小三鲜和风雪夜,那位是吴乐。”
“咱们有啥说啥嗷。我被‘瘸子’盯上了。”
“那是什么?江湖杀手,还是大内密探?”刘强没听过这个代号,盲猜这人是在C市土生土长的危险人物。
“练了一身邪门功夫,活了两百五十多年的老妖精,一个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
“想必已经交过手了,上了一课。”
“跑着跑着,人就飘了,这不,我可遭老罪了。”
在偌大个城市里,找个老不死的怪物,无异于大海捞针,于是,我老妹儿出了个馊主意,在阿联商场前的高台上细数它的罪恶,顺带羞臊一下对方的面皮。我当时来劲儿了,骂舒服了,还特么莫名其妙地上热搜了,真把这老逼登引了出来。
小矮个,一米二,拄个拐,一身尿骚味。我上去就是一脚,把它踢飞了,头都歪了,刚要再往命根子那块儿补三脚,拐杖的龙头突然喷出一团火,我往后一滚,定睛一看,那人身体变形,膨胀成两米高的肉山,我直接蹽了,它追了我半个小时,可能饿了,回去吃乱炖了。
“有没有受伤?”
“我多机灵啊,打不过就跑。踩着风火轮,跑了半小时,鞋都磨出火星子了。”
“你还得再跑一次。”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