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进来是为了什么？”
心里闪过一抹慌乱，苏念熙不由得抬头去问服务生。
万一真有毒，需要问清楚是什么毒……她倒是不怕死，最起码得跟爷爷和叔叔道个别吧。
眼看着女人视线转过来，顾景行赶忙收了笑意，脸上重归严肃。
“说话，问你呢。”，他附和道。
服务生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她的话就如同我的话，你不回答照样要丢工牌走人。”，他加重了语气。
服务生弯腰，赶紧开口，“最近市里面查得严，不让聚众打架斗殴……”
“要是餐厅里出了事，会被督导局追查的，我作为餐厅经理……进来看看。”
“看什么？”，顾景行挑眉。
“看看……包间里面有没有打架的……要是有，我们得及时制止。”
“去别的包间了吗？”
服务生下意识回答，“没有，只去了这里。”
可等话音落下，他就后悔了，怎么能说只去了这个包间呢？？
他这张嘴，是真该死。
果然，下一秒，顾景行脸色一变，眸底瞬间变得冰冷。
“这么多包间不盯，只来这？”
“怎么？我这么凶？犯得上整个餐厅的人来盯着？”
他压低了声线，声音低沉阴冷。
这群服务生明明是亲眼看着自己进的包间，包间里只有一男一女，什么意思？
难道他堂堂顾氏总裁，看着像是会打女人的人？！
“没没没……不是这样的……”
服务生赶紧摆手，“您……您没那么凶。”
可他慌乱的动作早已表明了一切。
顾景行要是不凶，他怎么可能连话都说不全，连站都站不稳？
男人冷哼一声，俊美的五官像冰霜一样，让人看着忍不住颤/抖。
锐利的眸子直盯着他，仿佛能够洞穿身体，就在李为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却只听见男人冷冷的话语。
“滚。”，他终究还是抑制住了怒气。
服务生如蒙大赦，立刻跑着出去。
“欸——”，苏念熙想要叫住那人。
他还没说这茶到底有没有毒呢！
可服务生早就一溜烟跑的没影，压根就听不见她说话。
苏念熙抬眼去看顾景行，想要求助一下，可他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能求助他才怪呢。
她只好重新坐下来，端起茶杯细细观察了一圈，随后抬到鼻尖仔细闻了闻。
还好，闻着没什么异样。
不过这茶，是经理端来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给客人的茶里下毒吧……？
不然出了事，还不是第一个找餐厅？到时候，他也跑不掉，谁会干这种不长脑子的傻事？
苏念熙心稍微落了回来。
……
窗外的海浪还在奔涌，顾景行端坐不动，一身黑色西装，黑得冷清。
她抬头，看见珊珊日影洒在他的衣襟上，比呼啸而过的海浪声更加灼亮。
顾景行抿着唇，明显在思索什么。
“顾景行……？”，她挥手。
复喊了两声，男人才回神。
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子，“怎么？”
“你刚刚在想什么？喊了许久也不动。”
在想什么？
顾景行垂眸，他在想……自己真有那么凶吗？
凶到连服务生都得特意提防自己？
那平日里苏念熙看着自己，会不会也觉得他很凶？
会不会心里有点怕自己？
顾景行看向苏念熙，欲言又止，最后心一横，问了出来。
“那个……你觉得我凶吗？”，样子是平日里少有的扭捏。
但问题问出来，他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苏念熙噗嗤一笑，简直是笑弯了腰，“顾大少爷，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难不成是因为服务员几句话，伤了自尊？”
看到苏念熙笑得如此灿烂，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怕自己？
顾景行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后装作严肃的样子，冷眼着甩了甩胳膊，“伤自尊？”
“真是可笑！”
“没伤自尊？那你那么慌张干什么？”
“谁慌张？”，顾景行转头，不去看苏念熙。
可苏念熙还是看着他，嘴角压不下来的发笑。
被她这么看着，顾景行有点欲盖弥彰地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不要笑了，我只是随口问一句。”
“再说了，全海城能有谁伤我的自尊？真是笑话。”
“行行行，全海城确实没人能伤你自尊，也没人敢。”，苏念熙顺着他的话说。
“那尊敬的顾大少爷，你现在能不能动用你的威严，让人重新送一份离婚协议？”
顾景行抿唇。
本以为苏念熙已经把离婚协议的事情抛之脑后，却没想到她又重新提了起来。
他的心情荡到谷底。
“我说了……那份离婚协议不适合你。”
“不适合，那顾总可以重新拟一份适合的。”，她定定的看着他。
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
顾景行低着头，回避她的目光。
他不想重新拟。
一点都不想。
但他不知道怎样说，才能让女人不再提这个话题。
他真的很想亲口告诉她，他反悔了，他不想她离开，但面子上却总说不出口。
苏念熙看着沉默的顾景行，皱眉。
他怎么了？之前不是催着自己离婚吗？还说什么要给林念儿一个身份，不能让林念儿委屈。
如今这般样子，哪像是要给林念儿身份的样子？
两次三番的……行为，让她不禁猜测——难道他不想离婚了？
可为什么呢？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这样我心底实在没底。”
苏念熙拿起桌上的水杯，看着里面漂浮的茶叶，上上下下的，像她的内心。
“最起码给个承诺吧？”
“承诺？”，顾景行终于搭了话。
“嗯，比如说……到底什么时候你能将字签下。”
这样耗着，对谁都不好吧？
“承诺……”，男人将这词在嘴边念了几遍。
随后笑了起来。
“怎么了？”
只见顾景行微微蹙眉，黑而浓的眼睫垂下，连投在颊边的淡色阴影都很柔和，话语却是不屑。
“承诺没用，想走的人从来不缺借口。”
“想留住的人，也终是留不住。”
苏念熙怔住。
怔住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话有多深刻，而是因为顾恒也对自己说过这话。
一模一样的。
原话。
她曾经笑着向顾恒要承诺，可他总是摸摸自己的头，跟她说这句话。
他总是真诚的告诉她，承诺没用，想走的人从来不缺借口。
所以顾恒从来不向自己承诺任何事。
全都是用实际行动来给足自己安全感。
顾景行……也是这样吗？
“你觉得可笑不可笑？
“讲出承诺的人早都已经忘光了，听的人却好像被那些话钉死在原地。”
“那些话在脑子里被翻来覆去地想，翻来覆去地期待，也知道不会成真了，但控制不住，这何尝不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人与人之间总是如此不对等。”
“你觉得对吗？”，男人突然望向她。
苏念熙一懵，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把话头问向了自己，她……应该没有向他承诺过什么吧？
她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