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人故意与自己作对的模样，顾景行不免皱眉，轻愠道，“苏念熙。”
“万一这茶中有毒，你很快便会命丧当场。”
生意场上，他不是没见过这种手段，在人茶里直接下毒的更是不在少数。
怎么能因为一时赌气而弃生命于不顾？
苏念熙却挑眉，却不以为然，“无所谓。”
就算是有毒好了，死了倒也算是解脱。
顾恒都不在了，自己活这么久，还挺愧疚的。
她神色冷清，空灵的音色平淡无波，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这茶当真有毒，也都是命数，躲也躲不掉。”
顾景行看着她，眸色逐渐深邃。
女人现在无欲无求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像是寻死般。
仿佛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住她，她随时便会放手而去……
顾景行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慌感和疼惜感。
失去女人的恐慌和疼惜情感交织在一起，促使他站起身来，径直夺过苏念熙手里的茶杯，将其摔在地上，茶水四溢，很快便弥漫一地。
“顾景行，你干什么？！”
苏念熙再一次被吓到。
就连服务生也大惊失色，慌慌张张找东西去处理现场。
耳朵里的小型耳机里顿时传来声响，“李为，里面怎么样了？”
在外面听到清脆的玻璃声，紧接着就是女人的惊呼声，很难不让人警惕起来。
“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打起来了？是否需要支援？”
“没事，还没打起来。”，李为一边低头处理现场，一边小声说道，“现在别进来。”
苏念熙惊魂未定，她瞪着眼睛看向男人，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做。
“这茶，不能喝。”
“喝这杯。”
顾景行却好似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固执地举起杯子，非要她接受手里的茶。
苏念熙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是不是怒气上头，还是积攒的情绪爆发，她喊道，“你说不能喝就不能喝？”
“我今天偏要喝。”
刚刚那杯被顾景行打翻，她便抬头去拿服务生倒给顾景行的那杯。
趁顾景行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饮而尽。
“苏念熙！”
“简直胡闹！”，他下意识怒喝，但转眼间抑制住情绪。
他三步并两步，来到女人身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不等苏念熙回答，他又拿起杯子放在鼻尖轻闻了下，紧接着仔细辨别杯口，显得十分熟练。
还好……没毒。
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谁会知道，刚刚苏念熙一饮而尽的时候，他甚至紧张到了不能呼吸的地步？
“没毒，放心吧。”
“就算是有毒，也是我活该。”
苏念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满满的自嘲，仔细看来，还有掩饰在笑意之下的自暴自弃。
顾景行怔住。
她经历过什么吗？没有经历过万般磨难的人，很难会有这种令人心疼的表情。
像是林念儿那般过的顺遂的女子，就算伤心起来，也只是闹闹脾气，断然不会让他感觉到那种人将陨落的慌乱。
顾景行能感觉到——林念儿和苏念熙身上有着很大的区别。
她是不是经历过很艰难的事？
那件事有多艰难？能够让人连死亡都不再惧怕？
“你……”，顾景行放下了杯子。
苏念熙抬眼看他。
“你……心情不好吗？”
顾景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酝酿了半天，也只是干巴巴地这么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苏念熙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他问的什么？竟然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费尽心思，不远万里带来的离婚协议就这么被他给撕了，她心情能好？
刚喝没几口的茶水，莫名其妙被他打翻，她心情能好？
她心情不好就差写在脸上了……！！
顾景行36。5度的嘴巴是怎么问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废话。”
“你把离婚协议撕了，我心情能好才怪。”，她没好气地说道。
“你现在立马重新拿一份离婚协议摆在我面前，我心情说不定会好些。”
听到这里，一直低眉顺眼不敢吭气的服务生眉心一跳。
离婚协议？？
怪不得自己刚刚把纸张弄湿之后，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位男士明显是不想离婚的啊。
跟看向自己时那种凶残的表情不同，他看向这位女士的眼神，就差把爱说出口了。
因为感受过男人浑身的窒息感，所以两相对比，他才更能察觉男人的感情。
自己刚刚的手抖，怕是正遂了这位男士的意吧？
看来自己冥冥之中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顾景行，你说现在怎么办？你要不然直接喊人重新带一份吧？”
“我这里有电子版，直接发你。”
苏念熙看起来很急，急着离婚。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服务生悄摸着抬眼去看顾景行。
男人的背脊已经僵硬，嘴唇抿成倔强的线条。面对女人的要求，他选择置之不理。
似乎回避便能拖延分别的时间。
“看什么？”
“刚刚问你的话，想好怎么答了吗？”
正偷看着，突然发觉后背一凉，等抬头之时，顾景行早就斜着看过来，一双眼睛似从地狱来的。
“我我我……我真是来端茶的。”
“是吗？想好了再说话。”
服务员求助似的看向苏念熙。
刚刚观察了一会儿，面前这位男士虽凶，但这位漂亮女士脾气却很好。
虽然不知道两个性格如此不同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向这位仙女似的女士求助，总归是没错的。
“顾景行，你别为了转移话题而为难他。”
苏念熙果然帮了他。
“人家就只是进来倒水，你非要把人逼死不可？”
“而且我刚刚喝了满满一杯茶，不也到现在都没死吗？”
顾景行冷哼一声。
“毒性有长有短，等一会毒发，有你哭的。”
“到时候你可别求我。”
“你放心，我求谁都不会求你。”，苏念熙双手叉腰，懒得搭理男人。
顾景行将视线从苏念熙身上移开，秒变严肃。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
“我我我……”，服务生还想负隅顽抗。
却不料顾景行双眼一眯，看向了他的工牌，“叫李为是吧？”
“今天不说实话，你的工牌可以丢进大海了。”
“明天起，这家餐厅就不再有李为这个人。”
虽不知面前这人到底是何身份，但他这话却让李为从心里感到害怕，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真的有让他丢工作的本事。
他心里一紧，不受控制便开口说了实话。
“我……我说实话！我确实不是进来送茶水的！”
苏念熙脸色顿时猛地一变，脸颊白里透红，漆黑的长睫毛颤栗不安。
什么？！
那这杯子里的茶水……不会真有毒吧？
顾景行用余光观察苏念熙的动静，看到她骤变的脸色，不由得勾唇浅笑。
刚刚不是嘴硬吗？现在倒是后悔了？
不过……现在的苏念熙，可是比刚刚可爱多了。
看着慌乱中平添几分可爱的苏念熙，顾景行心底的爱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滋生与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