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系拍毕业照那天，太阳挂在半空刚刚好。
不会亮得扎眼，晒得人汗流浃背。
也不会被乌云遮住，引来一场捣乱的细雨。
空气中夹着一缕细风，送着温暖和煦，吹来了一群围观的女生。
她们多是没亲眼见过段之桁本人，现下免不了好奇。
林知意跟顾秋在图书馆对面的教学楼上，遥遥望着远处的人群。
那个人个子很高，拍照时站在最后方，尤为突出。
更别提周围追随而来的女生，目光包围之处都是他。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的模样。
但那张脸却在脑海中镌刻得很深，只稍稍一想，便足以勾勒出他完整的模样。
就连某个时刻的微小表情都记忆犹新。
班级合照结束，女生们蜂拥过去递鲜花和情书。
林知意收回视线，问一旁拿着望远镜的顾秋。
“等人少了，再去找陆师兄吧。”
陆惟也被几个师弟师妹拉着拍照，这会正忙着当吉祥物。
转了转望远镜，顾秋瞄着某个喜滋滋的陆师兄。
“没问题，我现在看着他们，随时通知你。”
林知意拿出一旁的平板，坐回座位上，继续看网课了。
之前的网课忘了刷，这几天得恶补。
顾秋靠着窗边，举着望远镜看了会陆惟，又去找人群中心的段之桁。
高个子青年被围在一群女生中间，不乏有别的男生想挤进来，但没能突破包围。
“可真是男女通杀呀。”
顾秋嘀咕一句，又接着观察。
石阶之下。
段之桁礼貌地推开面前数捧鲜花与信件，温和而疏离，“抱歉，今天不打算收任何东西。”
但这依旧没能阻止迷弟迷妹们的激动。
都毕业了，以后就见不到人人了，此时不嚣张，更待何时！
一个女生激动大喊：“段神，要对象吗？”
“段神！看我看我！”
“段神！我要合影！！”
“给我签名——”
“！！！”
被热烈包围，段之桁依旧神色淡然，有些捉摸不透。
无人能猜得出他是否会答应他们的请求。
忽然，他抬起头。
锐利的视线精准扫到对面楼层上某个拿着望远镜的女生。
不过一秒，那偷窥的女生就躲了起来。
林知意疑惑地看着旁边蹲着还有点心虚的顾秋，“怎么了？那边人少了？”
顾秋干笑道：“还没，再等等。”
心下祈祷，希望刚才段神没有发现是她。
于是她又找了挂着窗帘的窗户，悄悄将望远镜伸出去。
只见这会，陆惟成功挤进包围圈，举着一把小旗子在段之桁旁边，很有指挥范。
“各位，听我说——”
嘈杂拥挤的人群安静了些。
陆惟很满意地点头，“你们段神待会还要忙工作，签名是不可能的了。”
失落唏嘘声接连响起。
“但是呢，我们来几张大合照还是可以的！”
陆惟挥着旗子，命令：“想拍照片的赶紧上来站好！时间不等人，拍完就走！”
刚才还热闹聚集的人群立刻散开跑上石阶，都试图找个好的位置，好离他们偶像近一点。
陆惟很满意自己的指挥，用学士帽碰了碰旁边不知在想什么的人，嘚瑟：“老段，我聪明不？”
段之桁又看了眼对面某层楼。
一个小小的望远镜从窗帘旁探着，似乎察觉被发现了，又立刻收回。
眼熟的人。
他唇角扯了下，“聪明。”
随手转了下学士帽，长腿迈开，径直走去人群中间站好。
陆惟想到待会的计划，嬉笑着给那边发了消息，也凑过去蹭照片了。
教室里。
林知意看着陆惟发来的消息，冲着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顾秋道：“陆师兄发消息来了，我们走吧。”
她开始收拾东西。
“好。”
顾秋将望远镜收好，又发了条消息，就跟着一起下去了。
大概陆惟是个绅士，知道女生们不喜欢太晒的地方，便叫她们在教学楼后面的园林区坐着。
这边的园林区是她们专业上上届毕业的师兄师姐们设计的。
有假山有青水有大树有红花有绿叶……还有金鱼跟乌龟？？
“有点丑。”
顾秋虽然专业不怎么，但点评价起来一点都不心虚。
“至少树多。”
林知意找了个优点，靠在树下，随手往上方摘了一片梧桐叶，慢慢悠悠玩着。
等了大概五分钟，陆惟才拎着学士帽跑来。
“师妹们！我来啦——”
他兴冲冲地站到她们面前。
似乎学士服有点厚，他额角都有些出汗。
林知意扯了张纸巾给他，好笑：“师兄，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怕你们等急了嘛。”
陆惟眼珠子轱辘转着，半是心虚半是紧张地擦着汗。
林知意没发现他的异常。
拿出手机，调好角度，等他擦好了，才道：“我先给你们俩拍，位置我都选好了，你们先去那边。”
她指着某颗开满粉色花的树。
粉色，她也很喜欢。
顾秋跟陆惟听话站好摆姿势。
林知意先拍了几张试试，站在原地研究。
顾秋又试摆几个造型，只是微笑淡定的表情在看到某个地方时，忽地变了。
然后，她一言难尽地转头看向身侧的男生。
陆惟假装无辜地看头上的粉色花骨朵，还顺便摘了一朵放她头顶。
那边林知意对自己的技术还算满意，自我肯定地点头。
动作时，垂在肩膀两侧的黑发轻微晃动，伴着细风飘起几缕发丝，抬头时，会露出半张安宁的侧脸，还有弯弯的小耳朵。
纯净得像梨花，安静得也像梨花。
“好了，这棵树我们再拍几张。”
林知意后退着打算拍个远景，却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
林知意下意识道歉。
可待她回头看清来人那张俊美逼人的面容，愣住了。
段之桁拎着学士帽，穿着纯黑色的学士服，依旧是那般夺目的姿容。
此时他褪去一身商场上的凌厉，成了一位温文儒雅的高知学者。
不对，他本来就是一位聪明的学者。
“没关系。”
他声音平静，见她如见普通师妹。
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林知意有片刻愣怔。
这一刻，她想到张雨，想到他的隐瞒，想到二堂姐的话，想到那些好的坏的……
复杂的种种，只要学会舍弃，便能轻松许多。
林知意摸着手机，看向前面观望的一男一女。
扬声道：“继续。”
她随意往一侧走了两步。
这一举，拉开了跟段之桁的距离，隔阂依旧蔓延着。
段之桁看了她一会。
似有些留恋，又似乎是在思考别的。
最后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前方那棵开满粉色的树。
粉色的花瓣偶尔落下一片，总是容易叫人心动。
而因为买饮料迟来的姜沉跟冯子才，正站在台阶上看着这边。
姜沉无语了，“难怪陆惟这小子非得过来这边拍照？原来打得是这主意，这是叫老段去做小三吗？”
冯子才若有所思：“老段肯定很乐意。”
姜沉：“……”
他抛了抛学士帽，几步走下台阶。
“走吧，我也要去跟高中班长拍张照做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