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乖”字落下，周遭空气安静了几分，沉默悄然在两人之间穿梭。
凉风吹过，夹杂着轻微的属于冬天的冷意。
远处小孩子的嬉闹声近在耳边。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被戳开。
段之桁眼眸微垂，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他开口，“我……”
林知意学着刚才的小孩歪了歪脑袋，声音很幼稚，“神仙哥哥？”
迎着男生略显讶异的眼神，她继续喊道，“神仙哥哥。”
段之桁微微侧脸，声线微低，“为什么这么喊？”
他一时间没有想到她是在模仿那个小孩。
林知意有些稀奇地看着他不自在的模样，仿佛找到了什么惊喜又好玩的东西，她继续喊，“神仙哥哥！”
声音里带着笑意，一点都不掩饰调戏的意思。
段之桁后退一步，林知意便凑上前一步，继续这么喊他，最终将人逼到树底下，段之桁回过神来，无奈道，“仙女姐姐。”
“可以了？嗯？”
他缓缓说着，声音很低，含着笑意，仿佛从喉咙里溢出来似的，如同一个被小朋友逼输的大人。
这回轮到林知意不好意思了，刚才小孩子这么喊她除了高兴就是高兴，这会换了段之桁，叫她耳尖都开始发热，怪不自在的。
难怪刚才段之桁都快被她逼到树下了。
但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还有点小过分的。
林知意轻咳一声，点头，“可以了。”
但她演技不好，一不小心就露了点心虚，风向瞬间扭转，段之桁微微扬眉，“仙女姐姐？”
他甚至有意放缓了声音，尾音像一把小钩子似，也不知在勾引谁。
林知意耳尖微热，面色不改……她尽量！
“神仙哥哥。”来呀互相伤害呀。
女生额前的刘海偏过一侧，露出好看的眉眼，一双清澈的双眸泛着故意的使坏，随都准备着跟人玩闹。
段之桁轻笑一声，声音懒洋洋的，似夹着一番缱绻旖旎，“仙女姐姐。”
他长腿迈开，先她一步走着，背影似在逃离。
林知意眼睛微亮，追上去，不服输，“神仙哥哥。”
“仙女姐姐。”
“神仙哥哥！”
两道身影越走越远。
沙地里的两个小孩子互相看了看。
小男孩：“仙女姐姐。”
小女孩：“神仙哥哥？”
小男孩反驳：“不对，我喊你姐姐，你该喊我弟弟。”
小女孩不解：“可他们就是这样喊的呀，而且你比我大，老师说了得喊年纪大的做哥哥。”
小男孩疑惑：“那仙女妹妹？”
小女孩点头：“嗯嗯。”
小男孩挠了挠头，“那他们有点笨笨哦。”
小女孩说：“仙女姐姐不笨，神仙哥哥笨笨。”
小男孩明白：“原来是神仙哥哥笨笨哦。”
—
林知意和段之桁一路“互相伤害”，期间甚至还摘了一朵花扔他头上，可谓是幼稚之极。
段之桁捏着手里的紫色小花，失笑地看着前面远远跑开的女生。
“慢点。”
林知意双手放在脸边，喊：“知道啦，神仙哥哥。”
她后退走着，看着迈开大长腿渐渐向她走来的男生，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停止。
忽地，她后背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便随着一声做作的“我内伤了”。
这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姜沉。
她刚转身，“我说你……”
声音顿住，她看着姜沉身侧的李秋唯，有些尴尬，咳了一声，“好巧啊。”
“巧。”
李秋唯看了眼她的裙子，眼底有一丝讶异，随即便见她身后走来的段之桁，如出一辙的浅蓝色衣服，站在一起，宛如一对情侣。
“老段，你怎么在这里？”姜沉有些好奇，“你们为什么一起？”
段之桁在这边有房子他们是知道的，但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方位，看着两人光鲜亮丽的，还穿着相似度不低的衣服，明显也看出了点什么，表情渐渐有些严肃。
林知意觉得姜沉和李秋唯的眼神怪怪的，但不知道怪在哪里。
段之桁解释：“早上一起去社团玩了，便出来逛逛。”随手将手里的紫色小花插到身侧女生发间，没让她发现。
姜沉和李秋唯的脸色变了变。
有头有尾，没什么毛病，还不用解释那么多，林知意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姜沉和李秋唯的表情再度变化，互相看了一眼，发现真不是自己多想。
“你们……”
李秋唯想问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段之桁先开口了，“你们呢？”
李秋唯抿着唇，被打断话了。明显有些不高兴。
姜沉连忙打哈哈，“小唯有个老师在这边住，我们正要去探望她呢。”说着，他举了举手里的一大包探望礼。
段之桁点头，道：“看望老师，很不错。”
姜沉笑呵呵的，“那也得是老师人好，才值得探望，那老师对我们家小唯可好了，经常带小唯出去比赛。”
他不吝啬地夸着和李秋唯有关的人和事，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听。
李秋唯听了没几秒，便对一旁的林知意道：“我们聊聊？”
林知意心里一个激灵，有点小慌张，她看了眼旁边的段之桁，准备吸点欧气。
这在李秋唯眼里，却是她完全沉迷于段之桁编织的陷阱中，事事都随他吩咐。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亭子上。
李秋唯直接问：“你跟段之桁在一起多久了？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林知意：“……”
她有些好笑，怎么每个人都得怀疑一下他们的真挚友谊呢？
“他能对我做什么，我跟他只是朋友啊。”她无奈解释。
李秋唯看着她的眼睛，干净澄澈，没有丝毫的谎言，知道她是说真的。
只是下一秒，便将她头发上的花拿下来，放到她面前，“这是刚才他放你头上的，而他看你的眼神，我觉得他对你可能不止朋友那么简单。”
林知意：“？？？”
可恶，段之桁什么时候放到她头上的？她居然输了一局。
李秋唯继续道：“我在姜沉那里听说过他，甚至我的学校也有他的传闻，无一不是花花公子的名头，被他伤过心的女生数不胜数。所以，你当心点。”
她话里话外都是对段之桁的防备，林知意有些想笑，但又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在她没有接触过段之桁的时候，她的确也是这么看他，看了他一年多的情感生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越是接触也越是了解。
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完美的人，全在缺点那方是否与自己相悖。
同样的，她也了解李秋唯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谢啊。”林知意解释，“这些我都知道，他的感情影响不了我，我们只是朋友。”
林知意眼睛微微亮起，似在回味某些事，“跟他做朋友真的很好。”
可在李秋唯眼里，她就像一个重度脑残粉，一心向着自己偶像，迟早会陷入某种境地而不自知。
她好心劝道：“知知，你不觉得的你已经喜欢上他了吗？你太小，不成熟，容易陷入男生好看外表下的甜言蜜语，但凡你多加思考，都不会选择继续跟段之桁来往。”
待她说完，林知意弯着的唇已然抿起，眸中无光，甚至透着一丝疏离。
“李秋唯。”她道，声音有些空，“不要再说我不成熟了。”
她似乎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能轻易接受李秋唯再次说她不成熟了。
李秋唯愣住，她试着笑一下，“可你本来就是很小呀。”
“唉。”
林知意叹了口气，表情疏离又伤人。
“你看你啊李秋唯，从前叫我成熟点的是你，现在一副大人模样说我还小的也是你，你怎么能那么多变呢？”
李秋唯抿着唇，“人都是要变的。”
“对啊。”
林知意忽地举起手，露出腕上老旧黯淡的红绳，“就像你给的这根绳子，一开始多新啊，现在都褪色了，一扯，它就要断了。”
说着，她像是试验一下，轻轻一扯，断了。
她毫不意外道，“你看，它撑不住了。”
李秋唯没说话，眼眶有点红。
林知意眼神微愣，抿着唇，忽地道：“哎呀，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补充，“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放心好了，我跟段之桁妥妥就是朋友关系，最多再加点崇拜他的小跟班身份，其他的没了。世上千万个帅哥，我又怎么会只看一个呢，你应该了解我的是不是？”
“安啦。”她最后道。
良久，李秋唯缓缓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