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青庭的小姑娘可能知道，”罗大肉继续道：“但她现在不在。”
玄英点了点头，之后又与正好看向他的龙头对视上了，他一时间有些无措，甚至还感到了一丝来自本能的恐惧。
髓变又叫唤了几声，依然不是人话，但这次他明显比刚才更加急切，龙吟声量高出不少，还喷出一股热浪。
“啊——”罗大肉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罗大肉撂下茶盘跳下软榻，伸手试探着摸了一下髓变的龙头。
烫！
比浇在死猪上的开水还烫！
罗大肉立即撤回手，但手心已经发红，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泡。
罗大肉一脸担心，“你很难受吧？”
髓变再次狠狠点头，金瞳甚至渗出了两行沸水。
“这可咋整啊...？”罗大肉转头询问玄英，却被飞扑而来的玄英一下子按倒在地上。
刚刚罗大肉所站的位置被髓变喷射而出的火柱击穿，身后的软榻燃起熊熊烈火，转瞬就被烧了个干净。
但诡异的是火苗并没有沾染到旁边的家具饰物，而是在软榻变成一摊黑灰后渐渐熄灭。
“... ...”罗大肉和玄英在地上滚了一圈迅速躲到一旁，匍匐着身子看向明显异常的髓变。
髓变看上去像是在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着，他双拳不停捶打着胸口，又抓挠起喉咙，金瞳被余火映得通红，缓缓覆上了一层白膜。
“他不行了。”玄英断言道。
“什么不行？！”罗大肉不悦地大喝一声，“水！快取水！”他刚要往外跑就被玄英一把扯住胳膊。
“水对他没用，”玄英语气依然冷静，“他丹田内的不是普通的火。”
“那怎么办？！”罗大肉已经慌了神，“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被烧死吧！”说着挣开了玄英的手，飞速向外跑去。
... ...
街巷里。
青庭与老僧狗一前一后快步离开了赌坊。
出了销金窟的地界后，青庭刻意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间来回绕行，期间变换了两次衣饰装束。
「慢点儿走吧，」老僧狗气喘吁吁道：「已经甩掉了。」但安全起见，「它」还是用的狗语。
「不能掉以轻心，」青庭腹语传音，「销金窟里面可是卧虎藏龙。」
于是一人一狗又绕了几段路，又认真探查周遭确实已经无人跟踪，才算是放下心来。
“今个儿赢了不少，”青庭的语气里透着愉悦，“我带你喝酒庆祝一下。”
“啥？”老僧狗吓得直接开口说了人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换回了狗语道：「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谁让你以前每次喝酒都不叫我！”青庭理直气壮。
「... ...」老僧狗表情复杂。
青庭的鼻子很好使，老僧狗现在黑狗之躯就更不用说了，一人一狗闻着味儿就来到了村里最大的酒肆 —— 咕咚酒肆。
但是酒肆并没有在营业，门口反而有个小伙计踩着梯子在往下摘店铺的招牌。
青庭上前仰头问那个伙计，“今天不开门吗？”
小伙计低头看了一眼青庭，叹息道：“唉，以后都不开门喽...”
“为啥？”老僧狗粗着嗓子说出了人话，然后一惊，赶紧闭了嘴。
小伙计迷惑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男人，青庭满脸尴尬，粗着嗓子又问了一句“为啥？”
“... ...”小伙计寻思自己遇见了个神经病，但也解释道：“酒肆的东家不干了，今天上午把店铺卖了。”
“为啥不干了？”青庭嗓音忽粗忽细，搞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你不知道？”小伙计纳闷儿道：“刚来咱村儿吗？”
青庭点了点头。
小伙计从梯子上下来，把牌匾搁到一旁，道：“前几日，华老板一家五口除了他都死于非命。”
“四人的死状凄惨无比，据说都是干尸，被吸干了血液...还有脑子！”
“华老板没死，但却疯癫了，但是今天一早他突然就好了！”
“他家那片儿的邻居说，今天一早华宅就传来他的哭嚎声，哭了两个多时辰！”
“哭完了，华老板说是要离开村里，然后他就把这铺子给卖了，这酒肆得彻底关门了。”
老僧狗此时才想起，这酒肆的东家正是华升仁。
“唉，好端端的一家人，一夜之间妻儿父母全死了，”小伙计拿出一块抹布，轻轻擦去牌匾上的灰尘，“华老板好惨啊...”
“嗯...”青庭敷衍地回应了一声，但却并没有露出多少同情。
华家这事与千百年来她见过的、经历过的相比，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简而言之，她已然麻木了。
“小八子！是不是又偷懒呢！”酒肆里突然传出一声彪悍的叫骂，“快把旧招牌给老娘摘下来！”
“摘了，”小伙计语气卑微，冲里面低声喊道：“已经摘下来了。”
酒肆里突然冲出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像大白馒头成精了似的。
她站在门外叉腰抬头，看到牌匾原先的位置已经空了，扭头又看见小伙计正在擦牌匾，骂道：“还擦什么擦？！赶紧搬去柴房劈开当柴火！”
小伙子张了张嘴，嘴唇抖动几下又闭上了嘴，默默搬起牌匾往后院走去。
胖女人转身看见门口的青庭和黑狗，马上换上笑脸道：“姑娘是来吃酒的吗？”
“嗯...但刚刚他说这酒肆关门了，以后也不开了...”青庭看向小伙计离开的方向。
“哎呀别听他胡扯，”胖女人摆了一下肉乎乎的手，“过几天我就把这里重新开起来！”
“咕咚酒肆？”青庭诧异问道。
“噗通澡堂。”胖女人骄傲地答道。
“... ...”青庭与老僧狗一起转头，默默离开了这里。
“到时候欢迎来搓澡啊！”身后的胖女人喊道：“酒水免费喝！”
走远之后，老僧狗隐约听见那胖女人嘟囔道：“屁的华老板，这么好的铺子不要，还说要去找黄大仙儿拜师，根本还是个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