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肉开锁进了羊圈,小心地把那只特殊的羊羔牵了出来,然后一路领去了前院宰杀的棚子外面。
阳光下那羊外表看着与圈里的其他羊并无二致,但就是那个小眼神儿,简直跟人一样。
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清澈的光芒,让人不禁生出一丝怜爱。
“咋办呐,叔?”髓变看罗大肉盯了这羊半天了,也没个下一步动作。
“你是谁派来的?”罗大肉突然开口审问起那只羊。
“......”髓变无语了,罗叔这是指望这羊自报家门么?
哪曾想那羊竟然听懂了,它用前蹄指了指东边儿,那是村里有钱人的宅子聚集的区域。
好家伙这也行?髓变又开眼了。
“你有病吗?”罗大肉继续审问。
那羊羔先是一愣,看上去有些生气,然后使劲儿摇头同时发出几声“咩咩”。
看这羊竟然能懂人语,罗大肉和髓变不禁怀疑它是不是妖物。
“...你是妖物吗?”髓变也加入了审问,紧张中还透露出一丝兴奋。
那羊羔更生气了,它急得用前蹄开始刨地,身子使劲儿往上弓好像是在铆劲儿,同时更加剧烈地摇起头来。
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罗大肉眯眼道:“问不出啥了,看上去也没啥毛病,估计就是聪明了点儿,宰了今天就卖吧。”
那羊羔一听自己要被宰了,开始急吼吼地在原地转圈儿,还偷瞄院门口的方向,一副见机行事随时都会冲出去的架势。
“艾玛可不能让你跑了,”罗大肉赶紧拿了套索给它套住,“能卖不少钱呢。”
上蹿下跳地挣扎半天也没挣脱开套索,那羊羔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只前腿颤巍巍地屈着伏地,后腿也不住地颤抖。
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它的眼睛里滚落,打湿了眼下的那片小卷毛,看上去更加可怜了。
“嘶——”两人都顿时没了主意。
老僧狗这时昂首挺胸踱了过来,「它」在羊羔面前站定,直勾勾盯着它,思考着自己以这黑狗之躯念破魔咒能不能管用。
“诶!”髓变突然呼出声,“黑狗血好像能驱魔辟邪!”
罗大肉闻声也眼前一亮,随即转身进了棚子。
老僧狗白眼儿都翻到后脑勺儿了,「这个狗徒弟!当年教他的破魔咒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还迷信黑狗血!更可气的是竟敢惦记本座的血!」
心里还在骂着,「它」就看见罗大肉握着把大刀风风火火地直奔「它」冲来。
老僧狗见状一个大跳闪出了好几米,四脚落地后身体低伏摆出战斗架势,冲着罗大肉龇牙咧嘴。
“你躲啥?”罗大肉被「它」这么一跳也惊了一下,“就取你一点儿血试试,又不是要鲨了你。”
老僧狗表示强烈怀疑。
之前看罗大肉杀猪的狠厉手法,指不定突然职业病发作直接就给「它」抹脖了。
所以「它」战斗架势未变,依然伏在地上冲着持刀的罗大肉低吼。
僵持了半天,“你来吧,”罗大肉无奈把刀递给了髓变,“它不信任我,我很难过。”说罢还抹了抹干巴巴的眼角。
髓变嘴角抽搐了一下,点头从罗大肉手中接过了刀。
他掂了掂手中这把半米多长的大刀,转身去棚子里换了一把小巧干净的匕首,这才来到老僧狗跟前商量道:“大黄,你牺牲一点点血,晚上我给你做顿好吃的。”
老僧狗站直了身子后一阵无语,「它」在权衡这事儿值不值得尝试。
看大黄没有什么动静,所以髓变权当「它」是同意了,因为若是不同意「它」肯定会像以往那样突然发疯。
用没拿匕首的左手反复几次从狗头撸到尾巴尖儿,髓变满脸讨好地给大黄顺毛儿。
老僧狗舒服得狗眼微闭,「这个感觉,啊,这感觉,哦,真带劲儿啊!」
正当「它」飘飘欲仙时,尾巴一记刺痛,髓变的左手也停了下来,右手握着沾有黑狗血的匕首起身扭头就走。
「卧槽无情!」老僧狗疼得呜嗷吠了一嗓子,然后翘着尾巴原地转圈儿想看看尾巴上的伤势咋样。
“学得不错,”罗大肉在一旁欣慰道,“这第一步就是要 ''深情抚慰'' !”
老僧狗:... ...
髓变没听见这句夸赞,他用食指指尖在刀刃上抹了一下,接着用沾了血的手指点向那羊羔的眉心处。
罗大肉突然敛起了笑容,甚至不由屏住了呼吸,连院子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
明明是大清早,照往常这会儿正是鸟兽欢叫的时候,但此刻除了老僧狗骂骂咧咧的狗叫什么声响都没有,后院的鸡鸭鹅都不知为何齐齐闭麦了。
眉心点上黑狗血后,那羊羔子立即停止落泪,原本清澈的瞳孔开始涣散开来,然后它突然倒地开始打滚,翻滚间卷起一地尘土。
院子里顿时尘土飞扬,呛得罗大肉和髓变纷纷捂住口鼻往旁边退去,老僧狗更是被呛得咳嗽不止,没办法,「它」底盘儿实在是太低,还没有衣袖能遮挡口鼻。
尘土散去后,地上伏着个赤着身子的纤细女子,身上披着块脏兮兮的羊皮子,堪堪遮住身体。
那女子本就白皙,墨色长发未束直接披在肩上,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胜雪。
她眼中含泪,好像刚刚经历了莫大的委屈,此刻又是垂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老僧狗明显听见髓变咽了一口口水,心道「这狗徒弟,怕不是又要破戒。」
啪地一声,罗大肉的一只大掌就糊到了髓变的眼睛上,“非礼勿视!”他的另一只手早已覆在了自己的双眼上。
髓变被这雄浑有力的一掌拍得眼冒金星,心道这罗叔咋比自己还像个和尚。
两人都成了睁眼瞎,那女子还赤着身子在地上,这可咋整。
“咳咳,”眼前的金星散了大半后,髓变清了清嗓子,“大黄,你去厢房取件衣服过来。”
老僧狗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子,听见髓变这声指使才回过神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去跑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