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步嘛,就一个字儿...”罗大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快狠准!”
髓变心想罗叔算数挺好,但他没敢吱声儿。
“必须一刀毙命,”罗大肉把一个大铁壶放在炉子上开始烧水,“要是一下子没死透它会挣扎叫唤,肯定会吓到后院别的牲畜们。”点上炉子后,他坐到了一旁的小板凳上,“接下来放血,约莫需要半盏茶的功夫吧。”
半盏茶?髓变寻思着,那现在烧水肯定是为了泡茶!
眼瞅着自己啥忙也帮不上,他赶紧积极了一把,“叔,茶叶在哪儿?我来泡茶。”
“什么茶叶?”罗大肉迷惑道,“你先别整别的,等会儿叔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说完还一脸得意嘿嘿笑了两下。
“...... 嗯。”髓变懂了,这开水是要给独眼龙去毛。
等水开的这一小段功夫,老僧狗内心也随着那壶里的水一般慢慢翻腾冒泡。
这两天跟罗大肉的相处中,「它」一直没把他这屠夫的身份当回事儿,况且他还救治了髓变,还帮他这老和尚收了尸,虽说不一定是什么大善人,但怎么看都不是个凶狠的主儿。
但刚刚罗大肉一刀将独眼龙割喉的场景,完完全全被老僧狗看在了眼里。
「它」那傻徒弟从来都是迷迷瞪瞪的,估计刚才没瞧见罗大肉动手的瞬间,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他髓源曾经可是个练家子,一下子就看出这罗大肉有两下子。
不,应该说是身手极其强悍。
能在瞬间就让一头几百斤畜生毙命,那猪也无甚挣扎甚至都没嚎出丁点声响,确实了不得。
老僧狗默默在心里盘算着,以后可得悠着点儿。得尽量离罗大肉远点儿,可别让他随手给宰了,毕竟专业人士都有那个叫啥来着?对,职业病!
巨大的水壶发出噗噗的声音,终于水开了。
独眼龙的脖颈这会儿已经不怎么冒血了,时间刚刚好。
罗大肉让髓变上前搭把手,他俩一起使劲儿将独眼龙从放血池边抬开,挪到墙边的一大块青石板上。
石板比地面高出一些,两边的地面还有一圈疏水的凹槽。
“你往后稍稍,离远点儿。”罗大肉让髓变闪开,之后拎起了大水壶。
接着罗大肉眼神专注,让壶嘴从头到脚在独眼龙身上均匀移动着。
蒸腾的沸水过了一遍独眼龙庞大的身躯,它的后腿还蹬了两下子。
“莫怕,”罗大肉神情淡定,“死透透的,不是回光返照。”
虽然罗大肉没回头,但髓变在他身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嘞,”罗大肉倒完了整壶的水之后直起了腰,“把架子上那两把刷子拿来。”
髓变很快就把刷子拿了过来,跟着罗大肉有样学样地给独眼龙刮毛。
两个人一起干活儿就是快,罗大肉满意地看着髓变的动作,学得挺快。
“走,抬到板儿车上,这就出摊儿。”罗大肉用下巴点了点棚外的一个带有台面和工具箱的大板车。
“不切开吗?”髓变心里有疑问,随即问了出来。
“在市场上现切,”罗大肉骄傲地说,“让大家伙看到这些鲜切的整猪。”
髓变点了点头,恨不得给罗大肉比个大拇哥。
两人一起推着板儿车出了门,越走近镇中心路上看见的人越多,到了集市上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各色各样的摊贩沿着街道两旁摆开,卖着新鲜的瓜果蔬菜、米面粮食、玩具首饰、木雕摆件儿,还有很多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吆喝叫卖、讨价还价、小孩子的欢笑声、摊主喝退野狗的怒骂声统统混杂在一起。
肉包子味儿、熟透的瓜果味儿、胭脂水粉的香气、糖人儿的甜腻气息、挑夫的汗臭交织成网,笼罩着整个集市。
髓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更是没逛过这么热闹的地方。
他一直在大威天龙寺修行,从没下过山。别的师兄都能偶尔下山游历,说白了就是瞎转悠到处走走看看,但师父偏偏不允许他下山,也不告诉他原因。
虽然寺里逢年过节时香客也多,但寺庙这种庄重的地方,人再多也都是肃静得很。
所以一进集市他就被这热闹的场景吸引住了,一路上头扭得跟拨浪鼓似的,恨不得挨个摊子去瞧瞧。
二人终于来到市集上罗大肉的固定摊位,是在相对偏僻的一个位置。
沿途遇见不少认识罗大肉的人,都同样是摆摊儿卖瓜果蔬菜或其他小玩意儿的商贩。
髓变看得出罗大肉跟这些人的关系还算不错,碰见的都会跟他招呼两句。
摊位还算宽敞,毕竟是做这卖肉生意的,或多或少会有些血痕脏污,其他摊子不会紧挨着大肉的摊子。
停好板儿车之后两人手脚麻利地开始支摊儿,罗大肉负责支棚子架台面之类的大活儿,髓变就帮忙把一应工具从小箱里拿出,在台面上整整齐齐地一一摆好。
两人虽是第一次配合,但默契不错。
刚弄好这些准备工作就听见一边儿传来一嗓子尖锐的哭嚎。
“大肉哥!”声音里连哭带怨,好不委屈,“他是谁?!”
罗大肉浑身一哆嗦,循声看到了隔壁菜摊儿胖乎乎的老嫂子,就是那个在他火化了老和尚回家路上遇见的老嫂子。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水绿色的裙子浆洗得板板正正,脸上也抹了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但当前已经双眼含泪濒临决堤。
“这...”罗大肉莫名奇怪地有些紧张,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他,”老嫂子眼下已经淌出两条小河,“他是你的...”
“好大儿!”旁边一大爷倒是嘴快,说完还补了一句,“爷俩长得挺像。”
老嫂子哭得更凶。
“哎呀韭菜西施,”另一个大娘劝慰道,“多大点儿事,谁年轻时还没犯过错。看着小伙儿长得还挺老实,指定是个孝顺的。”
“哇——”老嫂子已经开始嚎了。
髓变双手搓了搓衣服下摆,又看了看罗大肉,一时间手足无措,“罗叔,这位是...你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