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肉已经堆起了一摞不小的柴火堆,他把老和尚的尸体抬了上去,然后继续往上面添干柴。
老僧狗感觉不大对劲儿。
「这是要干啥?不得扛回去给我来个风光大葬吗?」
摞好柴火堆,罗大肉又细心地给老和尚的双手摆好放在胸前。
往后退开一步,他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一番操作表示很满意,然后掏出火折子就要点火。
老僧狗这下终于明白了,罗大肉这是要给他烧了!
「它」又急又气,冲着罗大肉身上就扑咬了过去,「不行!不能火化!你得给我整个小叶紫檀木的棺材!」
罗大肉见这狗又突然发疯,他都有点儿习惯了,直接就掐住了「它」的后脖颈。
“你又发什么癫?”罗大肉右手拿着火折子,伸进柴堆里慢慢引燃,“只能火化,埋地里肯定得被那帮孙子刨出来啃了。”他扭头看向远处的野狗群。
他捡的都是干燥的柴火,很快就烧了起来,火圈渐渐把老和尚的尸体围住,整个越烧越旺。
老僧狗觉得罗大肉放话有点道理,于是放弃了挣扎,梗着脖子看向那火苗蹿天的火堆。
见这疯狗的症状有所减轻,罗大肉一点点放开了擒住「它」后脖颈的手。
两串晶莹的泪珠从老僧狗的眼眶里滚下,泪水糊得「它」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不一会儿他俩就闻到一阵肉香,远处的野狗们也纷纷躁动起来。
玛德,熟了。
老僧狗一边流眼泪一边淌哈喇子,这该死的本能。
不知烧了多久,火势终于渐小,已经看不到尸身本来的形状。
罗大肉捡了一根粗树枝,开始扒拉那堆冒着余火的柴火堆。
没扒拉几下就杵到一个硬物,他继续拨开旁边的碳灰骨灰后发现,竟然是个差不多砖头那么大的椭圆形石头。
“真是稀奇啊,”罗大肉再一次感叹,他把那石头拨离火堆,等稍微晾凉后拿去一旁的溪水里涮了涮。
洗去碳灰后这石头露出了本来的面貌,竟然是半透明的。
“这就是得道高僧的舍利子吗?”罗大肉喃喃出声。
「啊对对对对,」老僧狗汪呜地附和道,「只有老衲这等修行的高僧才会有这样品相高级的舍利子。」
“看那老和尚的样子不像啊...”罗大肉话音未落,大黄又一阵嗷呜嗷呜,用狗语把罗大肉骂了好几遍。
罗大肉走回火堆踩灭了余火,把舍利子揣进兜里,冲大黄喊了一声,“回家。”
回到村镇时已是正午,一路上遇见了好几个村民。
“呦,大肉啊,咋没出摊儿?”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头迎面问道。
“这两天家里有点儿事儿,”罗大肉没透露小僧的事儿,“明天就出,明天就出。”
“家里需要帮忙你就吭声啊,”老头没停下,与罗大肉擦身而过后继续往前走。
“谢谢李叔,”罗大肉回头喊话,“没啥大事儿。”
没走几步又遇见一个老嫂子,她热切的眼神儿盯得罗大肉一哆嗦。
“大肉哥!”老嫂子甩了一下帕子,“你咋两天都没卖肉?”
罗大肉根本不敢停留,“明天就卖。”然后脚下生风,不自觉跑了起来。
“明天我在菜市场等你啊!”身后传来老嫂子的声音,“一定要来啊!我等你啊!”
到家刚推开门,罗大肉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他随手把手里乱七八糟的工具往院里一扔,直奔小僧所在的厢房。
“你醒了。”罗大肉扶小僧起来,让他靠着枕头坐好。
小僧又咳了几下才缓过来,他看着眼前的大汉,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儿。
“我和师傅...泥石流...”小僧猛然睁大双眼,“是你救了我?”
“嗯,”罗大肉应道,“你感觉咋样?”
“浑身疼,”小僧也是个实在人,“还饿。”
“嗯... ...”罗大肉心想,喂好几顿了啊咋还饿,可真能吃。
看小僧还是一副迷迷瞪瞪样子,罗大肉从床边起身,“我去给你弄饭。”
“谢谢啊。”小僧感激地说。
罗大肉前脚刚走,老僧狗就溜进了厢房。
「它」一下就跳上了小僧的床,然后眼神灼灼地盯着小僧。
「傻徒弟,你肯定能看出来我是你师父吧?」
小僧摸了摸光头,一脸费解地看着眼前的大黑狗,“你是...这家的狗?”
老僧狗气得要吐血,「这彪徒弟真没眼力见儿,我这气质都没认出来!」
「它」只能继续想办法让小僧明白「它」是他师父。
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老僧狗上身直立,后腿盘起,两只前爪搭在盘起的脚上,做出一副打坐的姿势。
小僧眼睛都看直了,好家伙,这狗,有一定的道行。
老僧狗觉得自己这姿势非常标准,于是继续嘟嘟囔囔开始念经,那声音停在小僧耳里就是一阵呜呜咽咽的诡异狗叫。
“...中邪了吗?”小僧往床里挪了挪,“这意思是让我给它驱邪?”
老僧狗闻声止住了念经,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我这蠢钝如猪的狗徒弟。」
「它」不能放弃,站起身来继续想办法,看见桌上有个小木盒后眼前一亮。
跳到木盒旁,老僧狗又盘腿坐了下来,左爪竖直比划到面前,右爪开始一下接着一下地敲起了木盒。
咚、咚、咚、咚,木盒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看见没?敲木鱼!高僧敲木鱼!这下能懂了吧?」老僧狗在心里呐喊。
“嘶——”小僧倒吸了一口气,“你这是看破了红尘... 想要出家?”
老僧狗听见这句后差点儿倒在了桌上。
“对不住了,”小僧继续道,“我们大威天龙寺刚倒闭,你要出家也得去别的寺。”
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但老僧狗越挫越勇,「它」又支棱了起来,寻思别的法子能让傻徒弟明白。
“吃饭了!”罗大肉的声音传来,“大黄!... 还有内谁,过来吃饭!”
“大黄?”小僧看向老僧狗,“你这一身黑怎么叫大黄啊?”
“依我看,你得叫老黑啊。”小僧自己下了床,路过老僧狗时还拍了拍「它」的狗头。
老僧狗已经气得开始哆嗦了,「它」刚想发作就闻到了饭菜香,「哼,本座暂且不与你计较这个了。」
「它」从桌上跳下,颠颠儿也跟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