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玄清想起二人间约定,稍微放下心来。
随后他的眼神又集中在了娘的手上。
他想起方才在娘身上闻到的淡淡药味儿。
不要看他年龄小,可他并不笨。
相反的,他比好多人全都更敏锐跟聪明。
“娘,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梁苏苏笑了下:“没,你想多了。”
她想要把手放下去。
司马玄清的泪一下又落下。
“你骗人!你分明就是受伤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不喜欢驴蛋了?”
梁苏苏给他一连串的质问问的哑口无言。
现在的孩子怎么全都这样厉害了?
不但直觉敏锐,并且泪说来便来。
在司马玄清的泪攻势下,梁苏苏不得不解开丝绢,露出手心中的伤口。
原先伤口已上过药了,可在经过方才那样一份折腾后,伤口表面的药乳都已给蹭掉了,伤口处还渗出丝丝血水,看着很是为吓人。
见状,司马玄清噌地一下站起身,扑到娘的眼前,急切地追问。
“娘怎么受伤了?是谁欺负你了?”
梁苏苏:“没有人欺负我,是我不当心摔伤的。”
司马玄清打小便摔摔打打的,他对摔伤非常了解,一眼便看出这压根便不是摔出的伤口。
他恼羞成怒地嚷道。
“你又骗我!才不是摔伤的,一定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梁苏苏原先当孩子全都是非常好忽悠的。
然而眼前这个孩子却精的很。
她叹气,无奈的道。
“没有人欺负我,你想多了。”
司马玄清见她不愿说实话,只可以退而求其次。
“我帮你涂药。”
他噔噔地跑出,只是一会工夫便又跑回了。
在他背后还跟着花椒儿。
花椒儿看见王世子手上的伤口时,给吓一大跳。
“你的伤怎么变的更严重了?”
梁苏苏想要阻挡已来不及。
她望向司马玄清,果真见到孩子脸面上流露出了自责的表情,好像随时都可以哭出一般。
“全都是我害的,娘若非为抱我下,手上的伤口便不会变严重。”
梁苏苏想要乘机教育他以后别爬墙,可在看见他那可怜巴巴的小样子时,她又忍不住放软了口气。
“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个身上揽。”
花椒儿帮梁苏苏把手上的伤口料理干净。
司马玄清早早地便拿着药乳站在一旁等着。
见伤口清理好了,他立即便凑上去,冲着娘的手心吹了吹气,轻声念叨。
“不疼不疼,娘不疼。”
梁苏苏给逗笑了,同时感觉心中暖融融的。
这孩子真的太乖了。
司马玄清小心谨慎地帮娘涂药。
他的动作很轻柔,不时还要抬起头看一眼娘。
“痛不疼?”
梁苏苏说不疼。
司马玄清这才继续给她涂药。
花椒儿看着这一幕,居然有种眼前这二人真是亲生母子的幻觉。
可好快她就回过神来,偷偷笑话自个想太多。
王世子爷连个相好的全都没,怎可能生出这样大个儿子?
况且孩子的生父还是当朝摄政王爷。
王世子爷怎也不可能和摄政王爷扯上关系在。
上完药后,司马玄清依旧黏在娘身旁,一步都不愿离开。
眼看便快到了吃晚餐时。
梁苏苏留孩子吃饭。
她叫人去告诉摄政王爷一声,免的他着急。
谁知下一秒她就看见摄政王爷光明正大的走进。
屋中诸人全都给吓一大跳。
梁苏苏立即站起身:“你怎么进的?”
司马琰:“当然是翻墙来的。”
梁苏苏:“……”
怎么说?真不愧是亲父子呀!
她严肃提醒说:“亲王府是有门的。”
“大门太远,孤懒的绕路,”司马琰的视线落在了她手上,眼神凝住,“你手怎么了?”
没有等梁苏苏说话,一旁的司马玄清便抢先回答。
“娘给人欺负了!她的手受伤了!”
梁苏苏不得不再度重复:“我没给人欺负。”
她跟含山亲王府当中的事儿,她自个会想法子解决,她不想把司马玄清牵扯进。
司马玄清大声反诘:“要是没人欺负你,那你手上为什么会有给竹尺抽过的伤痕?”
梁苏苏呆了下,旋即反问。
“你怎么知道是竹尺抽过的伤痕?”
司马玄清噎了下。
他心虚地移开眼,含糊的道。
“我猜的。”
梁苏苏心中发紧,表情也情不自禁地变的严肃起来:“难不成是有人曾用竹尺抽过你?”
说完她还不着痕迹的看了摄政王爷一眼。
司马琰澄清说:“我要揍他的话,只会用手。”
梁苏苏无语。
用竹尺跟用手有什么分别?不都是打小孩么?!
司马琰见儿子闪烁其词不敢说实话的模样,干脆替他将实话说出。
“他在课堂上顽皮捣蛋,不但将夫子的书给毁了,还将夫子的胡须给烧了,夫子气不过便用竹尺惩戒他。”
他才一说完,司马玄清便冲他呲牙咧嘴。
“你胡说!我才没烧夫子的胡须,是夫子自个不当心将胡须烧着的!”
司马琰嗤笑:“若非你乘夫子午休时,存心把蜡烛放到他的胡须一旁,他的胡须可以给烧着么?”
司马玄清:“谁叫他上课总爱教训我?!”
司马琰:“你的作业一个字都没有写,夫子自然要教训你。”
司马玄清:“我讨厌写作业!我以后都别去上课了!”
看着臭儿子恼羞成怒的模样,司马琰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梁苏苏:“……”
这对父子有毒?
不就是她,花椒儿也看的傻了眼。
没有想到传闻里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爷,居然还会和一个五岁大的小屁孩吵架。
这画风怎么看怎不对劲儿。
司马玄清转头扑进娘的怀中,嗷嗷大叫。
“娘,父王又欺负我!”
梁苏苏望向摄政王爷,严肃道。
“即使小王世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夫子也该好好地教导他,而不是对他进行体罚。”
这样小的小孩,万一给打坏了可怎么办?
司马琰却说:“夫子没打他,打的是他身旁的书僮。”
像他们这样的出身的学生,身旁都会有书僮陪同,夫子如果处罚他们,最后真正领罚的全都是书僮。
梁苏苏的眉毛没放开。
不管是打学生,还是打书僮,全都是不对的。
可她心中也清楚,这就是这个时代普遍现象,非一人能改变的。
梁苏苏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认真教育道。
“以后要乖乖写作业。
要是写不出,能去问你的父王,亦或翌日去请教夫子。
可别再在课堂上顽皮捣蛋,更不准独一夫子不敬。
记住了么?”
司马玄清昂起头看着她,眼巴巴的问。
“我能来问娘么?”
梁苏苏有一些心虚。
她以前虽说是个大学生,可如今身处古代,这世界的知识和她以前学的完全不一样。
严格来讲她现在也算半个文盲。
她属实是没有信心可以辅导孩子的功课。
可对上孩子充满渴望的眼,她究竟还是没有可以狠下心拒绝。
“行。”
司马琰来了便不愿走。
所以晚餐时桌边又多了个人。
司马玄清照旧捱着娘坐。
因为梁苏苏的手受伤了,不方便用筷子,花椒儿特地叫灶房准备了米粥。
梁苏苏用勺子舀起米粥往嘴中送。
司马玄清体贴地给娘夹菜。
“这个羊肉超好吃,娘快尝尝。”
司马琰却在此刻夹起一块鱼肉放到梁苏苏的碗中,同时对臭儿子说。
“牛羊肉不利于伤口愈合,你娘亲要少吃。”
司马玄清只可以悻悻的把羊肉放到自个碗中。
随后他又夹起一块红烧肉。
“娘吃这个,这肉特别香。”
梁苏苏正要端着碗去接,就听见司马琰凉飕飕的说了句。
“这样肥的猪肉,吃下去一定非常容易长胖。”
梁苏苏:“……”
司马玄清气鼓鼓的说:“娘即便长胖了,也还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娘!”
司马琰夹起一块鸡肉放到梁苏苏的碗中。
“鸡肉跟鱼肉都不易长胖,还非常营养,你能多吃点儿。”
司马玄清快给他父亲给气死了。
他父亲太心计了!
司马玄清不愿服输,立即又夹了一些青菜放到娘碗中。
“娘不要总吃肉,吃点蔬菜解解腻。”
司马琰这回没再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他直接盛了一碗汤,放到梁苏苏的手边。
“吃点汤,暖暖胃。”
父子二人便和比赛一般,不停地往梁苏苏碗中夹菜。
只是片刻,梁苏苏碗中的菜都堆的冒尖儿了。
她赶快抬手护住自个的碗。
“不必了不必了,这样多便够了,你们自个吃。”
失去了投喂娘的机会,司马玄清特别不开心。
他愤愤不平地瞪着他父亲。
司马琰轻笑一声,以示轻蔑。
梁苏苏快速将碗中的粥跟菜消灭干净,而后就把碗往桌上一放。
“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见她不吃了,司马琰跟司马玄清也没继续吃下去的兴趣。
父子二人草草结束了这顿晚餐。
梁苏苏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
“不早了,你们也应该回去歇息了,好走不送。”
司马玄清舍不得离开。
他抓着娘的袖子央求道。
“我想留下来陪着娘。”
梁苏苏摸摸他的脑袋,声音很温和。
“不可以噢。”
司马玄清开始往外挤泪,试图用苦肉计叫娘改变主意儿。
梁苏苏:“你如果再哭的话,明日你就见不到我了噢。”
司马玄清只可以硬生生的把泪憋回去。
司马琰实际上也不舍得走。
可他知道,有一些事不可以操之过急。
逼的太紧反倒会适得其反。
司马琰带着儿子往外走。
途中他们预见到窦夫子跟管众。
窦夫子拱手行礼:“没有想到摄政王爷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司马琰扫了他一眼,好像漫不经心一般,随便的问了句。
“含山王王世子的手怎么伤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