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风这么多年,早早从家里的宅子搬了出来。
搬去了市中心的大平层,不用听老头子恨铁不成钢的唠叨,耳朵安静了不少。
不用搭理假面的继母,那张带着笑的老脸,要多假就有多假,他才懒得沾上,一堆屎。
除了对不起他哥以外,不过这点愧疚在自由面前可以忽视。
打开门,走进玄关,换上拖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大大的客厅,很通透很亮敞。
淡蓝色的窗帘没拉,月亮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温柔的辉光照亮浅棕色的木地板。
玄关换好鞋的男人撑着墙的手打开了墙边的灯光按钮。
一瞬间亮堂的灯光立刻席卷了夜幕上空的月光。
走进客厅的男人五指扒头捋了捋头发,他的一举一动有种不羁的落拓放纵之感。
坏男人那种不安于室,痞痞的帅。
他高耸深邃的眉骨,浓密锐利又斜飞的眉毛,以及眉毛下方大而狭长的眼眶点缀黑冷冷的眼珠。
眉眼看着方正又不羁,偏偏唇太薄,笑起来带着一股子邪性,看着就不好惹。
洗完澡,男人光着膀子,下身套了一条大裤衩子。
他一个人住,没有什么避讳之处,生活上没什么讲究,就两个字,舒坦为主。
手上的毛巾捂着湿漉漉的头发,头发半湿半干。
发尾凝聚的水滴,随着人的脚步晃晃悠悠,嘀嗒落在了楼风宽肩带肌肉的膀子上。
路过茶几,随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他倒不是想看,家里太安静了,他又不喜欢说话,添点声音,加点人气。
除了脚步声之外,随着电视屏幕放映的剧情。
夜里七八点,他家和外面千千万万的无数家庭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上了一天班的年轻父母,回到家里,丈夫在厨房做饭,妻子在卧室辅导孩子作业。
吃完饭,洗洗弄弄坐在客厅一起看电视,一起闲聊。
孩子童声童气地讲着学校里和朋友的有趣日常,坐在一方的家长,一心二用。
耳朵听着孩子稚气的抱怨,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放着家长里短的家庭伦理剧,嘴上还不带停地嗑着瓜子。
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臂膀,男人伸手揽过女人生了孩子后胖胖的腰间。
沙发另一头的孩子就跟白送一样,嘴里叽叽喳喳的不停。
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楼风住的是顶楼,附送一个超大的露台。
打开推拉门出去,楼台上除了休息的一套桌椅之外并没有其装饰性的物品,没有花花草草,什么都没有。
默然无语环视光秃秃的四周,看惯了水泥钢筋冰冷冷的地面。
男人嘛,一个人住哪里讲究这么多,他平时都是在外面过,也就凌晨半夜过来有个落脚的地方。
从来不讲究房子怎么样,装修怎么样。
今天不知怎么的,楼风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面积那么大的露台,白白荒废掉。
应该种些女孩子喜欢的花花草草,增添些生机。
那边弄个遮阳伞,在下面放置竹椅沙发之类的,上面再添几个抱枕,弄个玻璃小桌,摆些零嘴水果之类。
屋里的装修也怪单调,颜色太浅淡了些,而且家具太少,空空旷旷的没有点人气。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楼少也不是多体贴的人。
大少爷根本不知道深更半夜给人打电话多失礼。
和他一个圈子混的小开,家里搞的就是全屋家具定制设计,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那头二话不说,忙不迭的答应。
虽然他也不知道楼二少抽了什么风,但在这个圈子里谁不想攀上楼家呢,旁枝末节又何须在乎这么多。
那边一口答应了,又随口邀了一句。
“前几天和王哥闲聊,他还吐槽好几天没有见过楼少,调侃您贵人多忘事,早把咱这帮兄弟忘了。”
“您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做东,请王哥他们一群人出来潇洒,不知楼少有没有空……”
从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男人,直接打断了电话那头小开的邀约。
那边不死心,还想再次开口,楼风不给机会,以近几日比较忙,实在抽不出空为借口婉拒。
挂了电话,目色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在那发愣,他也摸不准自己的想法。
明明以前的夜生活不断,自己再不喜欢酒吧的吵闹,也总比回来面对冷冰冰的家来得松快。
所以他宁愿出去流连酒场夜场,也不愿在家空荡荡的不知道干什么。
连他自己都有些蒙然,接到电话那头人邀请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
要是明天一早带着一身酒气去医院,医院的那位本来就不待见他。
脸上明晃晃的嫌弃,只差没张嘴说出来,他若是带着满身酒气过去,楼风都能想象的到。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正眼都懒得搭理他一个。
顶多斜眼睨过来,闻着他身上的酒味,鼻子嫌弃的一抽,搁那捂着鼻子。
白净小脸凶巴巴的对着他写满了嫌弃,一副等着他快滚蛋的模样。
那怎么行。
月光偷偷摸摸地照在凶巴巴的男人脸上,他嘴角莫名的上扬,有股子自得的惬意。
像是单了许久的男人,突然找到了老婆,有了家,有人管了的那股子自得感,洋洋得意。
“明叔,前几天送过来的红柚还有吗?”
等了一会儿。
“有是的吧,有多少?”
“明天让老宅的人把那两箱都给我送过来吧,我喜欢吃。”
明叔:“好的!好的!”
灯火辉煌的大宅,挂了电话的明叔感动的热泪盈眶。
前头西装口袋挂着的手绢,拿来抹抹眼下不存在的泪水。
转头吩咐家里的帮厨,一会儿,厨房搬出了两大箱泰国空运过来的红柚。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父子二人听见了动静,眼型走向一致的两双眼齐齐看过来。
“这是?”
楼家大少先父亲一步询问管家。
面对老爷和大少爷如出一致的眼神,西装革履,衬衫马甲燕尾服一件不落的管家抹了抹眼。
“二少特地打电话过来,叮嘱我把这两箱柚子让人送过去,估计是想家里的味道了。”
说着话,转头看了看让人搬出来的两箱柚子,眼里装满了感触。
自从继夫人进门,这个家是一天比一天冷。
二少长大后慢慢也不着家了,老爷和大少爷忙着管理公司,老管家他啊!好多天没见过二少了。
“哼,”
一声嗤笑,手中的报纸也不看了。
管家听见和二少从不对盘的老爷,嘲讽儿子从不过时,从来都是当场发作,今天也不意外。
“都搬出家门了,这是多出息啊!还惦记着家里的两箱柚子,真是越大越出息了。”
说完转身就走。
倒没说不让管家给送过去,走了半截,都跨上好几节楼梯。
绷着脸的帅老头回头,依稀能看出与楼风相似的眼角眉梢。
捏着帕子的管家和西装革履的大少爷扬起下颌,看向突然停步的一家之主。
扶着楼梯转身居高临下的人,看着楼下碍眼的两箱柚子,睥睨的眼泛着冷光。
楼下的两人听见。
“他不是想吃吗,明天采购食材的时候多买一些,买个十箱八箱吧,都给他一块送过去,免得麻烦,下回还厚着脸皮来要。”
管家:“哦!”
大少:“哦!”
老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