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本来很担心太后不喜自己,连最基本的相安无事都无法维持。
没想到太后不仅不嫌弃她是再嫁之身,反而对她多加体谅。
下面献上的珍稀吃食,珍稀物件,除了长公主和端仁亲王的府邸外,她这边也少不了一份。
宫里面,上头的伯婆母喜欢,小姑子小叔子也相处的很好,更不要说黏人的帝王。
一个月的时间,宫里住上一段时间,柳府待上几日,言府落脚休憩几日,端得是雨露均沾的公平。
日子倒也不紧不慢的过了下来。
云昭总有几日会独身来到百花苑,遣退身后跟随的众人。
包括那三位一得闲,便自动粘上来粘糊人的缠人精。
这几日是她难得的安静时光,会坐在院子里温茶煮酒,看看夕阳落日,品品杯中温热。
顺便怀念怀念那个一如记忆中鲜明而深情无言的男人,每月成了惯例。
这日也是寻常,三个男人都知道她的心思,虽然想上去缠磨,却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嫉妒。
泼天的酸气,似要翻涌而出。
他们三人却不得不强逼自己将涌入口腔,抓心挠肺的酸给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活人永远斗不过死人,更何况他们三人来名不正,不过是趁人之危。
趁着人失了依靠,趁虚而入的卑鄙小人罢了。
回想起记忆深处,那个沉稳刚正,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不约而同心虚摸着鼻子,挖墙角的三个共犯。
心虚犯上的同时,何尝没有一丝丝的愧疚。
当然,这份愧疚很快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宫里宫外得到消息, 匆匆忙什么都顾不得,赶来。
同一时间在柳府大门前遇到的三个男人,堵在了门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相对无言,半晌没有说话,装作哑巴的三人。
面上的情绪似悲似喜让人看不明白。
“文清……文清…没事太好了!”
进了门,远远听见熟悉的声音,清婉悠扬不复平时的温柔,平稳。
喜极而泣的音调泣不成声地传了出来。
三个紧赶慢赶,赶到门前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听着屋里传来失声痛哭的响动,转过身,木着脸看不清情绪的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寂静,嘎嘎嘎,他们的头顶应时应景飞过一只乌鸦。
似喜还悲的柳文远:“……”
已经亡故的哥哥,劫后余生,平安归来。
作为弟弟他应该是开心的,他也很开心。
可听着屋内传来妻主激动痛哭的声音过后,被哥哥宽慰后,小夫妻两人的喁喁私语声。
不敢打眼望门的他,真心觉得自己此刻是个外人。
心里的酸水咕咕噜噜往外冒,又酸又难受,心里的情绪带到脸上,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悲喜难辨的言玉和面色铁青的渊帝。
正儿八经的夫君都回来了,他们以后还有什么位置可言。
还别说三人的担心并不是空口白牙的无的放矢,而是真真切切的言之有物。
那一天,三人到底还是进去了。
当然是强忍着嫉妒和酸意,僵硬的脸上扬着笑。
对于劫后余生平安归来的情敌,不管心里有多酸多嫉妒。
言语上给予大大的关心,行动上给予满满的关怀,宽容大度的模样。
鼓着气,绝不让一旁的妻主觉得他们是那种小肚鸡肠,拈酸吃醋的妒夫。
他们大度着呢。
抓心挠肺,夜里孤枕难眠,辗转反侧的大度了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的时间,搬进百花苑的云昭像是早忘了苑外可怜巴巴再加眼巴巴等着她想起的一众侧夫。
毕竟白月光真爱的正夫来了不是。
“我们算是什么,大哥一来,昭昭…昭昭恐怕都记不得我了。”
前面的话还有些夹杂醋意的愤恨,后面提到人名的时候,有力的腔调立马软了下来。
语气里满满全是婉转的哀怨之意,活似寡了多年空房的妒夫上身。
话音将落,受不住孤枕难眠的寂寥,猛力掷下酒杯,杯中溅出的酒水淌湿了桌面。
柳文远和乾渊面前猛然起身的言玉,到底是年轻,憋不住话。
率先发难起来的人,围着桌边燥心燥肺的来回踱步,火烧眉毛的焦急难受。
视若无睹,另外两人看都不看自己眼边一个劲打转的身影。
慢条斯理啄了一口酒的乾渊。
“若是太想,不若你去百花苑探上一探,看上一看,想必也无妨吧。”
诱惑的话音入耳,来回踱步的人立马转身。
双手即刻用力地拍在了桌子上,双臂撑着桌子。
咄咄逼人的眼,挟着厉色的双眼,直直逼向对面一派安然的渊帝。
“你怎么不去?”
他可没忘了,眼前这人可是他明晃晃的情敌,哪会这么好心提议。
不过是想让他当个先头兵,说白了就是个炮灰,去打探昭昭的消息。
人家患难夫妻正恩爱,这时候谁头铁,顶上前头去,那不是活脱脱的炮灰吗?
一个不慎,甚至会招来昭昭的怨怼。
看来也不傻吗!
面对没有上钩的愣头青,计划失败,沐浴在言玉逼视的目光中。
慢悠悠搁下杯盏的渊帝可惜的想。
“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局外人的柳文远开始做起了和事佬。
他们三个聚在一起可不是为了明争暗斗,而是得想法子挽回妻主。
她那颗尽数放在了旁人身上的心。
一旁气势汹汹正在和渊帝对峙的言玉,年纪轻轻的男人。
听了这话,立刻像被人抽了筋骨,变成了只蔫了吧唧的瘟鸡。
他神色恹恹地落了座,耷拉无力的眼,远远瞅向窗户外,一望无际的水洗天空。
半晌。
“心都不在我们这,想再多办法也是白搭。”
说着便失落了地闭上眼,一副心如死灰,无力再战的模样。
听得这话,也不知是在谁心上撒了盐巴。
安静的二楼贵宾包厢里,“咔嚓”“咔嚓”,前后两声,那是杯盏碎裂的声音。
面无表情松开手的柳文远。
手上裂成两半的杯盏,应声敲在了桌面。
而他身旁,面色带笑的年轻帝王,手里的杯盏,碎了何止两半。
安静了许久的百花苑,男主人的到来,为它增添了不少的活力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