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门的‘吱呀’声,落在沉默不语的两人耳边,鼓动着耳膜的声响在耳边炸开。
沉默不语的柳文清就着屋内昏黄的烛光,痴痴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颇带着点一眼万年缠绵。
他薄薄的唇动了一下,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又戛然而止的在半途停下。
男人将手中握着的漆器匣子,搁在了桌上。
而后覆在匣子盖上的大手,缓缓推入云昭的眼前。
垂下长长后颈的云昭,看了看推入眼前的匣子,抿了抿唇,抬眼。
压在匣子上的大手放下,灵活地打开了匣子上面的锁扣。
柳文清当着云昭的面,从里面拿出来一沓银票,地契,还有……
漂亮的眼眸定睛一看,看清什么的人,随后惊讶地扬起颤颤的乌睫。
居然是柳府下人的身契!
云昭搁在大腿上的双手,不安地搅动手里捏着的帕子。
随即茫茫然地望向身边的柳文清,没有准备的她直接撞进了一双笑意盎然的水波里。
然后她看见柳文清献宝似的将一沓子银票递到了她眼前,
包括这些年,男人在都城外置办的庄子田地以及都城内的铺面等等。
一贯沉稳示人的男人,笑笑的嘴里,呲着大白牙,笑得有些憨傻的意味。
手臂抗拒的向后移,避开男人递上前来的一大沓银票。
对着有些憨傻,实在不聪明的男人,鼻腔哼出闷闷的笑。
不想接烫手山芋的云昭,有意识的转移话题。
“你这是把全部家当搬过来了吗?”
柳文清十分诚实地摇摇头。
他空出的手一把伸出,不费吹灰之力抓住对面人向后缩的手腕。
揽过那人的手,不顾人推拒的眼神,不由分说的将手里攥的大把银票,几乎半辈子的身家,全部放在了云昭的手心!
满满的一把,层层叠叠得握不稳。
云昭被人强硬塞了一把银票,害怕手心里的银票掉落在地,慌忙伸出另外一只手按在了银票的最上头。
柳文清看人接了过去,手指撑着云昭手背的手不愿回来。
抿抿有些干涩的嘴唇,云昭见状将手里的一大沓银票放在桌上。
柳文清看了看面前的桌面,拿起两杯茶盏,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了云昭,一杯倒给自己。
他十分诚恳的劝说道。
“你就收下吧,我留了私房钱了。”
也真是老实,还没成婚就把家底子透了个干净。
他直白的话语,激的无所适从云昭捧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温度正好的茶水。
凤鸾国的确有这样的习俗。
男子,贵女成婚,婚前男子需要将一半家产给予自己的妻主,以定两人关系。
不同的是,柳文清拿出的不是一半家财而是大半家财。
剩下的一小半他也不打算做私房用,而是准备等着成婚之时,做女子的陪嫁之用。
不由分说,不管不顾,选择一股脑将钱尽数上交的柳文清,给完后,男人眼睛亮亮地瞄了瞄近在眼前的美人面。
摇着尾巴,像是在讨赏。
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心里惦记明日向陛下讨道赐婚旨意的柳文清,满心欢喜的他,控制不住一直萦绕心里缠缠绕绕的情思。
或许是外面将暮未暮的日落,落日下隐隐残余的余晖过于旖旎风光,或许是随着窗外飘来的晚风摇曳的烛光过于缱绻。
胆子稍稍大了一点点的男人,抬头猛地凑近放下手中茶盏后,有些神思不属的女子。
下弯着腰,俯下身来凑近女子面庞的男子,在她错愕的眼眸里,偷得了一抹香。
身后的凳子被急促起身的动作推动。
凳子腿‘哗啦’划出一阵刺耳的响动。
小翠走之前不忘带上的门,一阵风地拉开,脚下的步子蹬得飞快,一溜烟,矫健的身姿跨过屋前的长道,抄手游廊边。
端着托盘的春华走在前头,步子稳稳的她停下了脚步,侧头,不解打量着斜前方,步履匆匆忙,瞬息间拐角处隐没的身影。
“怎么了?春华。”
“怎么停下了?”
身后端着洗漱用具的秋实和小翠,不解地停住脚步,看着前方忽然驻足停下的背影。
发出语气不解的询问。
春华眨了眨眼。
嘴里嘟嘟囔囔有些不确定的说。
“我好像看见大少爷了?”
“哪里?”
“哪里?”
“大少爷身后跟狗撵似的,脚下生了轮子,跑远了。”
“哦!”
“哦!”
身后端着铜盆洗漱用具的两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神情认真的表示知道了。
屋里,豆大的烛光掩映下,怔怔捂着嘴边的云昭,半晌未回过神来。
男人亲的又急又快,嘴皮子刚粘上,吓得一触即离,比被偷亲的她还紧张。
偏偏云昭就吃柳文清青涩的那一套,胆子不大想法怪多,俗称又菜又爱玩。
就……很搞笑,很好欺负的样子。
脑海里一段又一段的闪现男人刚才狼狈的身影。
急急忙忙地起身,后背因为紧张僵的要命。
对方死命朝她面上怼过来,又急又忙慌,脸热得能立即上屉笼蒸包子。
脖子连着耳朵根直接漫上了整张脸。
柳文清手足无措的青涩,坐在圆桌边的云昭越想越好笑,在心底慢慢蔓延开来。
清越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一手捂着嘴角的她,捏着帕子的手,成了拳头,冷不丁捶起了桌子。
边捶边笑的人,脚下的绣鞋跺的响。
与这边的畅快大笑不同,一股脑跑回自己院子的柳文清,关上门的男子后悔懊恼极了。
回来的路上,迎着一阵又一阵的晚风,积了一堆浆糊的脑子被吹的带上了几分清醒。
清醒了的柳文清,高大的身躯,双臂背在腰后,绕着寝室不大点的地儿,转了一圈又一圈,没个停歇的意思。
“她会不会误会我是个轻浮的男子……”
走到床沿边的男人猛地回头转身,调转的步子走得又快又急,时轻时重。
“……刚才的那番作为,她一定误会了……”
英俊沉稳的俊颜耷拉着,愁眉苦脸的模样哪有统帅大军的半分威严。
“不行……”
话音将将落下,男人直冲冲朝着门口走去,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拉开门,手臂撑在门上,眼看着要跨出门栏的脚,似落未落的犹豫。
我该去解释吗?我如果去解释,会不会显得我很心虚,有一种画蛇添足的心虚感。
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再看看外面的天色。
远处黑沉沉一片,府里的屋檐上亮起了灯笼。
想到云昭已然上榻休息的柳文清,举目四望的眼,看了半天远处的夜幕。
最后怏怏退回了屋内,关上了半阖不阖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