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和我相处做朋友是因为我救了你,也不想挟恩图报让你和我在一起。
——我怕我告诉你以后,我会分不清你和我谈恋爱是因为你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救过你。
江溪越反复咀嚼这句话,心里再次痛骂:“服了,我哪有这么蠢!”
如果不是林书译,他估计能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嘴那么严实,她不禁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做过卧底?
说来有趣的是,她当初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也是因为他的守口如瓶,酒吧的秘密被他保守得很好。
她告诉过他的秘密,他都埋于心底。
上头的愤怒渐渐平息,江溪越反复观看视频,原来那时候的自己真这么视死如归,跳下去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那一年大旱,三十多日的连续高温,哪怕后面降温下了雨,水位依旧很低。
这也是她能获救的原因之一。
救了自己的人是他,是一直陪在身边的他。
缘分果然是一个圈。
他说怕不清她最后给的是恩情还是爱情。
傻子一个。
江溪越了解自己。
爱情除了情感上的深度链接,还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而她接受不了和没有感情基础的人亲密接触。
这是她在初中就明白的道理。那时她对班里大多数男生都很反感,初中男生既有小学时的幼稚和恶劣,还有青春期时荷尔蒙作祟。
所以,她身边能有异性朋友很难得。可这个异性朋友却在一天午后讨论作业的时候,试图亲她,她吓得躲开,薅起书就扇在对方脸上。
对方愣了愣:“.......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只是一瞬,她便明白喜欢与喜欢的区别。
她自然也知道感恩与爱情的区别。
*
冬天来得不够猛烈,人们总是掉以轻心。
期末备考的寝室格外安静。
唐章拎着肠粉和奶茶,看了眼旁边,推开寝室门。
将东西都放在桌上后,他跑到对床前掀起床帘,摇摇里面的人。
“快醒醒!”
“看看谁来了!”
床上的人被摇得迷糊,一句别搞我被刺痛的喉咙硬生生压下去,他揉着头发不耐烦坐起来,床帘掀开大半,然后闭眼邦地倒回床上。
他探探额头,这是烧糊涂了?
没过几秒,他再次掀开床帘,确认过眼神,忍着剧痛撑开喉咙:“你怎么来这了?”
“卧槽!公鸭嗓了你!”唐章无比震惊。
陈树青目红耳赤的,合上床帘,开始薅起盖在棉被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江溪越叹了口气,将书包里的药拿出来放在桌上,用保温杯接上温水。
她是跟着唐章混进来的。
因为吵架,两人每天就来回几句——起了、吃饭了、睡了。
后来她打了通电话过去,对方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没事就挂了。
如果不是问了林书译,她还不知道陈树青已经病了三天。
江溪越戴着医用口罩,身着黑色冲锋衣,衣服帽子扣在头上,书包反背在胸前,单看眉眼,确实很像男生。
尽管如此,她在男寝门口还是特别紧张,这时唐章出现了。
她和他室友一起吃过饭。
唐章说平时一大早就出门去图书馆或者机房的人,今天破天荒在寝室躺了一个上午。
午饭都没吃。
面对着出现在寝室里的惊喜,陈树青手足无措,开口又想起那句公鸭嗓,委屈地抿起嘴。
视线对上,江溪越自觉带的药估计是用不上,抬起手靠近他,他偏了下,还是让她的手背贴上额头,她又踮起脚,额头相触。
“再穿件衣服,我们去看医生。”
他拉住胳膊,指着桌上的药。
“不行,那只是常规的药,你知不知道自己烫成什么样了?”
“去看医生,先把体温降下来。”
他说不了话也不敢反驳只有乖乖听话。
唐章吃着肠粉,还不忘调整下镜子角度。
偷摸观察后,只能说判若两人。
他们没去校医院,去了附近的诊所开药。
他有天下午上课起得晚,出门忘记穿外套,就着一件普通长袖上课,接着又去机房。
室内空调开得高,室内外温差大,一来二去喉咙开始不舒服。
拖到现在,扁桃体发炎,还发了烧。
空腹吃药伤胃,从诊所出来,两人去了一家馄饨店。
馄饨煮得软烂,他吞咽起来依旧艰难,吃得极慢。
江溪越点了个小份,陪着他一起吃,这种小馄饨好吃,但不怎么管饱。
陈树青看着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片,皱着眉一把吞,吞完连连咳嗽,立马戴上口罩。
她轻拍着他的背,缓和过来,他侧身抱住她,声音极度沙哑:“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难受就不要说话了呀,回寝室休息?”
他松开手摇头,仰头定定看着她。
半晌,她叹口气:“你就会装可怜。”
他顿了下,接着眼睛弯了弯,心里驳斥没有,至少是没打算告诉她感冒的事。
小感冒,扛一扛就好了。他小时候好几次都是这么扛过来的,陈家生意忙,最忙的时候他独自在家待了半个月,扛过高烧、熬死了病毒细胞。
他不敢说,怕成为累赘,怕耽误他们的生意。
现在他觉得没必要说,怕对方担心。
可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又没法装着强硬的样子,更别说她那么温柔。
食指指腹滑过凸起的喉结,她按了按,他表情有些许扭曲。
“这样按一下也很疼吗?”
他点头。
鬼使神差地,她俯下身凑近他脖子,轻轻吻向喉结。
霎时,心潮浮动。
想和她做点什么,但什么也不能做。
他委屈地指了指额头,有些期待地眨着眼睛。
江溪越如出一辙靠近,指腹用力点上去:
“想得还挺美。”
他有了些精神,抿着唇笑,笑又僵住。
“我妈之前骗我我爸死了,也不告诉我患癌症,所有的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多奔溃。可她病了,快要离开我了,她一个人撑得很可怜,虽然她从不说自己可怜。”
“我能怎么办呢。”
上天以一种很卑劣的方式强迫16岁的江溪越消化这些事实。
她来不及抗拒,硬生生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