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消息总是发酵得很快。
一些异样的目光落在身上,江溪越只能当做没看见。
当摘下耳机,霸凌者之类的字眼进入耳朵时,她歪着脑袋,秀眉蹙起,眼珠转了又转,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呼吸也逐渐困难。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轰的一声,崩塌碎裂。
她缓缓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教室外,老师在找。
办公室里,江溪越捧着许美丽递过来的柠檬水,冰块镇压着炎热的同时,也让心稍微平静了些。
“你看到视频应该勾起了很多回忆吧。”
“今天就把我当块会说话的石头,想到什么都说出来。”
杯壁上的水珠浸润着手心,江溪越的视线从杯子上印着的雪王转移到对面老师的身上:
“老师,我说的你们会信吗?”
“毕竟我拿不出可以佐证内容的视频,只有些零星的照片和录音。”
“而那个视频里,打人的确实是我,用刀威胁的也是我,我说我是反抗而不是他们讲的霸凌您会信吗?”
许美丽将椅子朝她的方向拉了拉,又揉揉江溪越的手臂说:“你得先说出来。”
“就我而言,我信你不会霸凌。”
“真的吗?”
“你很不信任老师?”
“曾经是很信任的,可她告诉我一个巴掌拍不响,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是我有很多的问题很差劲所以其他人才会这么对我。”
“相互作用力不是这么用的,物理学很严谨,但生活就是筛子,到处都是漏洞。”
冰块融化,杯壁上的水珠愈多。
“我明白了老师。”
在江溪越的视角里,刘霞菲是她一见如故的朋友。
她们两个有很多的相似点,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江溪越性格慢热,却很快地和她交上了朋友。
她以为这份友谊的期限就算不是一辈子,至少也会是三年,但没想到三个月就原形毕露,彻底崩塌。
在盛皓出面搞定赵爽骚扰事件以及班里流言之后,江溪越在寝室里的处境就很微妙,她再怎么忍气吞声也会招人不满。
刘霞菲会在中间打圆场,分点零食安抚情绪说什么大家都是同学。
立冬那日,刘霞菲说坐在床上说想用江溪越接的热水,她便去倒,刚拎起来,嘭的一声,她下意识避开,可热水还是哗啦啦浇在右脚。
刘霞菲陪着她去了医院,后来又扶着她去上课,帮着她打饭,自告奋勇地也要帮盛皓一起打饭。
刘霞菲她往后排跑的时间就越多,久而久之也和后排那些男生混得也还不错。
江溪越从来没怀疑过这份友情,哪怕在最开始谣言四起,她需要有个人出主意,但刘霞菲却说要好好复习疏远她时也没怀疑过。
可她没有想到是自己把刀子递了出去。
圣诞节,刘霞菲给盛皓送了礼物。
盛皓桌上礼物有点多,看都没看,转头就把苹果零食什么的丢给了江溪越。
范芊将这都看在眼里。
两人回寝回得早,最里面靠洗手池的下铺床帘紧闭,一如往常。
刘霞菲看到桌上有一苹果蛋糕,便问范芊:“你送的吗?”
“不是我,我减肥不吃蛋糕。”
她没多想,便坐在床边,递给范芊一个苹果,后者接过苹果紧跟着坐下,开始抱怨:
“你干嘛要对江溪越那么好啊?一整个汉子茶,根本不值得你为她打饭,你看她转头就收了你给盛皓的苹果。”
“朋友嘛,应该的。”
“干嘛要跟这种人做朋友啊。”
“你不是说她妈妈是小三吗?还有她和继父那些事,咦,真的脏死了。”
刘霞菲笑了下,“她也挺可怜的,毕竟妈妈是这种人,继父也不好,我们就对她好点呗。”
“才不要,恶心坏了,也就你能忍受她。”范芊咬着苹果嫌弃道。
“对了,她真的和她继父睡过吗?”
“她亲口跟我说的,肯定是真的。”
唰的一声,紧闭的床帘被掀开一角,冰冷得如同机械声的声音传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
范芊咬了两口的苹果滚落在地上,刘霞菲蹭地站起来,飞快地调整好语气:“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去给盛皓买东西了吗?”
江溪越把床帘拉开一大半,怒视着两人:“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没说你。”
床上的人皮笑肉不笑,,模仿着刚才范芊的语气接着又冰冷地道:
“我们班还有第二个叫这个名字的吗?凭你们的描述,得有多蠢才听不出来是我?”
江溪越翻身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地上,能清晰地看到脚背上的烫伤延至脚踝。
寝室门开了,走进来的几个女生几脸懵逼,散开位置。
刘霞菲悄然退至范芊身后。
她仍步步紧逼,字字诛心,只不过诛的是自己的心。
“原来,小三也是你说的。”
“那你还对我还真是挺好的。”
范芊拉着刘霞菲往旁边撤退,桌上的苹果蛋糕露出真容。
刺得江溪越眼睛疼。
半个小时前,她走到指定地点却看到盛皓也在那。
他说她没良心,过节都不知道送礼物,接着又让她看看想吃什么,他请客。
她选了,又自掏腰包买下这个苹果蛋糕,想送给朋友,尽管白天她已经送过苹果。
她晚上有点不舒服,买完蛋糕便回寝休息,然后听到了这么精彩的对话。
江溪越将蛋糕丢进垃圾桶里:“垃圾感情也该呆在垃圾桶里。”
她看到刘霞菲眼里闪过诧异接着也许是愧疚也是嘲讽。
随便吧,她不在乎了。
本来江溪越也不打算再做什么,但刘霞菲还问她是不是要绝交,这时,范芊又跳出来鸣不平,又把那些词骂了一遍。
于是她们几个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接着头发被人揪住,江溪越挣脱后铆足劲又扇回去。
直到班主任到来。
她知道班主任讨厌自己。
自上次她拿着与赵爽对峙的录音去找她,希望能为自己主持公道,结果班主任却转过头批评她无视纪律藏手机,勾引了男生才会被传闲话时,她就彻底死心了。
刘霞菲并不甘心如此,她接近盛皓的目标尚未完成。
她知道江溪越不会在寝室轻易吵架动手,于是继续唱白脸,范芊和另外两个女生唱红脸,剩余的做观众。
只要刘霞菲想在教室和她上演姐妹情深的戏,她就必须要入戏。
不然晚上可能就要枕着湿漉漉的床单入睡,写好的作业也会不翼而飞。
就这样,她一忍再忍,却连心爱的头发都没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