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纪轩不动声色按下拍摄,将红衣女孩的脸蛋与远方的烟花一起定格。
这是和高以柔的一起度过的第十七个除夕。
他向神明许愿,年年似今夕。
烟花绽开的那瞬间,却照亮了高以柔脸上的落寞。
念及年夜饭时,高金水捧着一大束百合送给林梅,又往她手上戴上翡翠手镯,一副深情的样子。
高以柔的心被撕扯成两半。
她辨不清父亲的哪些行为是真心,哪些又是假意。
她又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十多年的父母恩爱只是父亲的表演。
而那个秘密,她是要一直守着,还是要告诉妈妈?
另一边,周诗雨再次确认自己的刘海没问题后,接通了程阳的视频电话。
“我靠,你吃小孩了,嘴那么红!”程阳一惊一乍的。
“不会说话挂了。”周诗雨心想这明明是精心准备的豆沙色口红,傻狗什么都不懂。
“别啊!别啊!说好给我录烟花的,等会我也给你看我村里这边的烟花,看看哪里的更好看!”
“你听,外面响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程阳说着穿上拖鞋就往门外走,他调转摄像头,对准天边灿烂的烟花,等到声音停了后,他又到有光亮的地方将摄像头换成自拍。
“周诗雨,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很漂亮!”
接着周诗雨将自己和烟花圈到一个画面中,她咧起一个笑,“还是我这里的烟花更漂亮!”
程阳一时晃神,呆呆地说:“嗯,很漂亮。”
“最讨厌烟花了!”
盛皓隔着卧室的窗户,看向天际的烟花,语气恶劣,却红了眼眶。
母亲离开的那一天,天上也放着红红绿绿的烟花。
每到今天,他都会和盛利爆发争吵。
每次他都会恶毒地警告盛利,这个家里除非他死了,那些莺莺燕燕一个都别想进这个门。
如果不是盛利将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如果不是他和母亲遇了个正着,如果......
可惜没如果。
母亲远居国外不再回来了。
他看过,父母恩爱,短暂如烟花。
他忍受,父母分离,长久如暗河。
盛皓摸向手腕上的红绳,一把拉上窗帘。
*
零点的烟花一过,人们四散开来。
江溪越戴上粉色的小头盔,驾轻就熟地坐上陈树青的后座,下坡的时候张开双臂嗷了一路。
嗷累了,她把手揣进陈树青腰侧的衣兜里,掌心紧贴着腰际,靠着后背闭上眼睛。
陈树青怕她睡着了手一松摔下去,呼唤了她两声。
“没睡呢,没睡呢。”她打着哈欠回。
“困就跟我说说话。”
“嗷。”
”阿榆,你是不是有腹肌啊?”说着,她的手还捏了捏,就感觉他环起来不够柔软。
“......”
陈树青人麻了,让你说话没让你调戏人!
“我总不能现在脱给你看吧。”
也不是不行啊——那肯定是不行的!
江溪越脑海里下意识的回答来了个大转弯,嘀咕着:
“还是偷偷看吧。”
?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溪越大抵脑子里进了烟花,把脑浆炸成了脑花,才能这么口不择言。
“哎呀!我的意思是好东西得藏起来偷偷看。”
“啊,也不是......”
她有些恋恋不舍地把手拿出来,捂着明明吹着冷风却还是莫名发热的脸再次解释:“意思就是我不看,我就是问一下,你自己留着看就行。”
陈树青摇摇头笑,解释得可真是一塌糊涂。
睡意在下车后,了然全无。
江溪越看着小区门口挂起的红灯笼,忽然噫了一声。
“今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耶,那我是你新年第一天见的第一个人咯?”
“感觉好奇妙!”
辞旧迎新,旧年翻篇的那一刻,身边的人是他,迎接新年的时候,身边的人也是他。
陈树青是越看越觉着她可爱,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笑着讲:
“你是我新年第一天第一天见到的一个人,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从羽绒服的内口袋里摸出一个红红的物件,江溪越瞳孔倏然放大,表情难掩兴奋,双手有些蠢蠢欲动。
“新年好啊,江溪越!”
“收着吧。”
江溪越紧握双手,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
“你怎么还要给我红包?”
“我比你大几个月,怎么也算得上哥哥,给妹妹红包正常的。”
她感动地说不出话来,掌心朝上,十分郑重地接过红包,冲着他非常捧场地喊:
“谢谢哥哥。”
她似乎又觉得不够郑重,又道,“谢谢陈树青哥哥!”
脸上染着轻薄的红晕,眼眶也粉粉的,完全冲淡了她身上自带的疏离蓝调,怪惹人喜欢的。
陈树青飞快抬手轻触她的脸颊然后缩回:“好啦,回去睡觉吧。”
“我接下来几天会走亲戚,没时间一起写作业了。”
江溪越捏着红包,眼里盛满了笑意:“没事,我写得差不多了,你要没时间写可以抄我的。”
“我拍下来发你。”
“那,晚安。”
“嗯,晚安。”
江溪越用力挥挥手,跑进小院子。
眼见她的身影消失,陈树青这才舍得离去。
江溪越以为这个年会过得惨惨淡淡的,她看着桌上,被台灯照得透亮的红包与手链,心中充满了欢喜。
她手机上也收到了舅妈钱如梦给的红包与祝福,王伯以高金水的名义发来的红包,还有周诗雨、柳月、孟佳佳等好友的新年祝福,也有其他同学群发的长长的俏皮话。
这些都在提醒她,这个新年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
江溪越小心翼翼拆开红包,映入眼眸的居然是生肖纪念金钞,她有些震惊。
陈树青只是觉得直接给红包还是有点怪怪的,纪念钞礼物性质会更强一点。
而且它还有升值的空间。
江溪越把金钞归位,又将手链戴上,银色的光泽柔和不闪人,戴上手腕没多久,就又取了下来。
她将它重新放回盒子里,只要她不戴,手链就不会折损磨旧的那一天。
倾吐欲空前,她抱着相框躺在床上将今日的收获娓娓道来,直到睡意来袭,她迷糊中同往年一样,喊了句:
“妈,我先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