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饭点,之前定下的吃饭,正好约上。
在前往饭店的路上,他问向身侧的女生:“你想考哪个学校?”
不知道。
江溪越不知道自己要考什么学校。
从小听得最多的就是清北,但上高中一看那个分数,得祖上青烟冒得不能再冒才有机会考上。
能考个重本就好,至于什么学校,再说吧。
反正要考出这个市,能出省最好,去到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她讨厌这个地方。
“你想去哪个学校?”她没有回答把问题抛了回去,转头的一瞬间恰好捕捉到对方眼里转瞬即逝的落寞。
“之前是想去嘉禾大学的。我以前的家离那不远,初中的时候经常去那里玩,很漂亮的一所大学,人文氛围好,我遇见过的老师也很友善。”
江溪越听完,有点不解:“为什么是之前,那现在呢?”
陈树青垂下眼帘,心绪百转千回。
如果考去嘉禾,父母会不高兴的吧,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非要上嘉禾的理由。
没等到他的回答,他们已经上了五楼,火锅、烤鱼、川菜等饭店,让人应接不暇。
“吃海鲜吗?”
陈树青闻言轻轻笑了下,“就川菜好了,家常就行。”
他算大半个海边长大的人,喜欢海鲜没错,但也不是非吃不可,更别说,这边海鲜还挺贵。
别让她太破费。
于是,两人挑了家川菜馆入座,点菜这种事,江溪越自然交给了陈树青。
“你喜欢吃什么?”他边看菜单边问。
“我请你,你点自己喜欢的就行,我几乎都能吃的。”说完,她喝了一口服务员刚倒满的茶水。
这样哦,陈树青点了他们的热门菜品,踩雷几率小,接着他把菜单递过去让她看看需不需要加什么。
她拿起笔在后面写了几个字,又叫来服务员。
“请问这个红油耳片里有没有芹菜?”
“啊,应该是有的。”
“麻烦您跟后厨说一下我们所有的菜里都不要芹菜,我芹菜过敏,我在后面备注了的,谢谢你!”
服务员连声应下,等到人走远,陈树青惊讶的神情才缓和下来。
“你,也芹菜过敏?”
江溪越对上他略微诧异的眼眸,摇摇头:“你不是不喜欢吃芹菜吗?不说过敏的话,他们可能不会放在心上。”
“你过敏啊?”她反应过来,误打误撞地知道他过敏的事。
“不是很严重,做配料能接受,不吃它就行了。”
陈树青细想,在学校里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居然能记得自己不爱吃芹菜这个细节。
这件事他没说过,林书译他们也不知道。
他的反应很轻,陈家妈妈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而且人总有自己不喜欢吃的食物。
又想到昨晚的鸳鸯锅,陈树青只是觉得大家都能吃辣,为了将就自己点个鸳鸯锅不太好的。
可她偏偏点了,涮的菜基本都进了他的碗里。
“那你怎么不说呀?”
“没事,习惯了。”
好熟悉的论调,一时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一切原本不能容忍或者不想容忍却又忍受很久很久的东西,都可以用习惯了三个字轻轻带过。
可真的习惯了吗?
“可以不用习惯的,吃自己喜欢的没什么不对。”她抿起唇,笑得很轻。
却又落得很重,一记笑容重重地砸向心脏,陈树青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攥紧又松开。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很安静,偶尔说两句班里的事。
分别时,陈树青从大包小包里摸出个小包,在江溪越无比惊讶的眼神下,将它放进服装袋里。
“你怎么又送我东西?这是什么?”她没明白此举意义,正准备拿起来看时,他打断她的动作,神色认真。
“衣服是我赔你的,这个是为了答谢你帮我看礼物的事,两码事,你得收。”
许是怕她又塞回来,他提起脚步就往家的方向小跑。
“我先走了,周一见。”
江溪越看着远去的身影,暗道真是个怪人呐!
回到家她将羽绒服挂在衣柜里,刚挂上又拿下来穿上,在镜子前打量半天。
真挺好看的。
这是今年收到的第一件新衣服。
她以为妈妈走后,不会再有人给自己买衣服的。
心脏被喜悦围了一圈又一圈,她把内心所有的欢愉都归咎于——今天收到了漂亮新衣服。
她打开另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时,愣了又愣。
他怎么知道自己中意这双杏色手套?还是说他觉得这个好看?
手套里面也是毛绒绒软乎乎的,戴起来特别柔软。
江溪越举着双手端详,眼睛弯起来,嘉禾大学四个字突然闯进大脑。
她脱下手套,拿起手机搜索,从地理位置,开设专业,学校环境到历年收分都研究了一遍。
学校真好,收分真高。
她想着自己500出头的成绩,长长叹了口气。
梦想总是要有的,既然没有理想学校,那就以嘉禾为目标,开始新征程。
陈树青回到家时,李建国翘着二郎腿,小口酌酒,电视上正放着亮剑,王丽今天没出摊,听到开门声从厨房端着洗干净的苹果走了出来,李念趴在茶几上画画。
他晃了晃神,换下鞋来到客厅,从拎着的口袋里摸出给小姑娘的书和画笔,蹲下去放在她面前。
“这是给我的吗?”李念小小的手指触了下书皮又收回,眨着亮亮的眼睛问。
“嗯,给你的,就当提前给你过圣诞了。”
她咧开嘴:“哇!谢谢哥哥!”接着撕开书本外层的膜布。
“回来啦!你吃了吗?你给妹妹买什么了?”王丽坐下来拿起一个苹果问。
陈树青转身将包好的手套递给王丽:“吃的、书和笔。这是给您的手套。”
王丽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自己的礼物,连忙接过来,在掌心里反复摩挲。
李建国看上一眼,眼睛一垂,又抿上一口酒。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将护膝推过去:“这是给您的。”
烈酒入喉,居然有点呛。
李建国咳嗽两声板着脸说:“瞎买什么东西,浪费……”
陈树青没等他说完,站起身打断:“我用的是奖学金,没用您给的钱。”
“我作业还没写,先回去了。”
接着传来砰的一声。
“你这人就是山猪吃不来细糠,给你买东西就收着瞎说啥。”王丽埋怨着拆开包装,脸上的表情又转为高兴。
这手套材质真好真舒服。
她不免又剜了一眼丈夫。
李建国什么话也没说,拿起茶几上的东西往屋里去了。
这些大人是怎么回事?给他买个东西还要叨叨。
陈树青不免有些烦闷,坐回到书桌前,映入眼前的是之前取回来的报告。
医生说身体一切正常,可能压力有点大,适当放松下就好。
他已然确定病因,不需要这个报告了。
身子往后一仰,床头悬挂起着的黑色棉服映入眼眸,他起身把它拿下来搂在怀里,贴上脸颊,睫毛轻刷。
好想再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