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青走出酒吧,用碎片划下衣角,包着碎片,将其放在垃圾桶上。
隔着橱窗玻璃,他看到衣服被揪得皱皱巴巴,左侧脸有些擦伤。
寒风过境,他打了个寒颤,外套还在换衣间。
算了,不要了。
他拦了辆车。
天冷,出租屋里并没有空调,江溪越早早上床开起电热毯,躺在床上看书。
这时,手机震动,她从枕头下摸出来,看了来电显示,接通。
“江溪越。”
“怎么了?”
“能下来接我吗?”
“啊?你在哪?”她挺起身,一手掀开被子 。
“你住的小区门口。”
她不知道陈树青为什么会在小区外面,从他有些发抖的声音能听出来他很冷。
她顺手把校服带了下去。
学校的校服大,她穿着很宽松,陈树青估计穿着刚好。
江溪越抱着校服从二楼跑了下去,沿途的风刺人。
陈树青快被吹成冰雕了,蹲在铁门附近,掌心摩擦着双臂。
江溪越仿佛看到了卖不出去火柴快要被冻死的小女……哦不,小男孩。
等正面看到陈树青她吃了一惊,把校服递了过去。
陈树青站起来把校服披上,扯着嘴角道谢,牵到伤,疼得他龇牙。
根据他的穿着以及现在的时间点,江溪越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你……被人非礼啦?”
草!伤口更疼了。
陈树青打了个哆嗦,有点装腔作势的。
“跟我来吧,我屋里有小太阳可以暖一下。”
江溪越带着他往小区里面走。
他还没动,站在外面,表情有些怯,像一条流浪狗反复确认你是不是要带我回家。
“我……可以吗?”
“嗯,外面好冷的,走吧。”
走过几棵榕树,转过一道弯,然后推开一个生锈的邮政绿铁门,楼梯两侧满了各种小广告,拐上三楼,江溪越开了门。
这其实是个套二,另一个房间长期空置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股霉味儿。
客厅灯光不太亮,屋子很空,只有一台冰箱,一张桌子,一张老旧的沙发,套上都破了个洞。
江溪越随手招呼他往沙发上坐,又去打开房间门,拎出个鸟笼似的电烘灯。
插上沙发旁的电源后,它亮起暖色的光。
陈树青把校服放在一边,伸出冻冰的手烘着,继续打量房间。
她再次回到房间,端出个医药箱,里面什么都有,因为她之前在学校老是受伤,这一块淤青那一块淤青的。
盛皓曾经笑过她小脑不发达,这么容易磕着碰着,又给她丢了瓶红花油。
只有她知道,有些伤与磕碰无关。
“陈树青。”
他看过去。
“我给你上点药,有点疼,你忍忍吧。”
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这么好听,他昂起下巴的时候忍不住想。
江溪越用棉签清洗消毒着擦伤,酒精接触到皮肤的时候,又凉又疼,他又嘶一声。
他心里骂道今天可真是太他妈矫情了!
“别动。”
她手指轻轻勾起他的下巴,磨得他有些痒。
不知道她是不是涂了润唇膏,嘴巴看上去很润,有点像桃子味的果冻,他看得口干舌燥,舌尖略了下唇。
她是桃子味的吗?
江溪越动作被打断,无奈又勾起他的下巴,凑近道:“再动头打歪。”
陈树青目光凝滞几秒,哼了哼:“你好凶哦。”
手指顺着他的颌骨,她细致地清理血迹。
这个下颌线简直比我的学习规划还清晰!
怎么感觉挂彩的他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好看吗?”
“好看啊。”
接完话后,她极其自然地松手从药箱里翻找东西,思索要用创可贴还是纱布。
她的回答和行为总是在他意料之外,他看着她的动作,“你能叫我另一个名字吗?”
一个奇怪的问题就这么问了出来。
问完他都觉得莫名其妙,赶紧别回目光,声音小她应该没听见吧。
她撕开一个创可贴,往他嘴角处贴去,“阿榆,这样可以吗?”
靠!这个名字叫起来也他妈的好听。
她的声音是不是怎么叫都好听?
原来我还是个声控?
衬衫下的胸腔开始躁动,他哑着嗓子道:可以。
一个不够,还要再贴一个。
“这好像第二次,你给我上药。”
“嗯,你怎么老受伤?”
“不知道,可能运气不太好。”
做完这些,她合上医药箱,盘腿坐到沙发上,陈树青把小太阳往两人中间挪了挪。
“我以后都不去酒吧了,今天是去辞职的。”
“辞职还会被打吗?”江溪越不解,这不妥妥黑社会行为?
陈树青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讲有人骚扰找麻烦。
“她缠我有段时间了,有点烦。今天碰到了她还有其他的男生,起了冲突。”
江溪越摸着下巴做总结:“所以,你是被女孩的男朋友打了?”
“……”
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重要,反正以后不会去那里了。”
陈树青看着女孩被暖色光芒照亮一半的侧脸,不免想到那个二五百万的男生,好像叫盛皓。
他和高以柔的目的不同,很着急江溪越,言语里透着关切。
不会是小姑娘在以前学校的旧情郎吧?
她喜欢这样的男生吗?
心脏被狠狠揪一把,他迫切地喊:“江溪越!”
她偏过头,望进他被橙色光芒打亮的眼睛里,有些疑惑。
“嗯?”
目光相触,燃起冬日焰火。
此刻,陈树青正式确诊自己罹患上青春期最为汹涌的病症。
它是老师家长眼中的疑难杂症,是洪水猛兽,是他心底最柔软的秘密。
陈树青喜欢江溪越。
“你打算怎么给我补化学和英语?”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他没有追问的勇气,而她已经决定在对方面前消失,那么追问过去就没有什么意义。
要借着学习,再靠近一点。
“你语感好,多背背单词还有语法就行,我已经整理好语法了,明天给你。”
“然后化学,我觉得你应该就是做得少了,我陪你一起刷题,然后重点讲有机化学的内容。”
“好。”
他明明可以直接回家的,车快到小区门口了,但转眼又来到她家楼下,扮演一个受了伤委屈吧啦的小狗。
毕竟这伤是因为她受的,想得到一点点关心和安慰不过分吧。
现在,他该走了,可又不想走。
“那么冷,你怎么回去啊?”江溪越歪头问。
“走回去呗,现在暖和些,好多了。”陈树青知道不能再磨下去了。
江溪越想了想,从沙发上站起来,拉开拉链,要把黑色棉服脱下来。
陈树青立即垂头。
之前偶然在教室里听到柳月周诗雨一群女孩子聊天,说她们在冬天都不爱穿内衣,反正衣服穿得厚谁也看不出来。
他也不是故意听的,真的是误入了,他和程阳两个人有些尴尬地悄悄退出教室。
陈树青脸颊都在发烫,弯腰伸手去摸灯座上的开关想把火开小点儿。
“你干嘛呀?你今天穿我的衣服回去吧,我买的时候就买的男装,你能穿的。”
她把刚脱下来的棉服递过去。
这衣服她是去年冬天买的,为了大口袋和内口袋的棉服,她去买了男装,女装实在是找不到想要的。
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大。
不过这件衣服才150元,她能原谅所有小毛病。
衣柜里其他的衣服陈树青更没法穿,校服她明天要穿,周一不穿校服会被点名批评的。
他僵硬着抬头,手没动。
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曲线柔美,身材被包裹得很好。
陈树青猛地挪开目光,伸手夺过衣服,逃似地往门那里跑。
“我洗好了带给你,谢谢!”
衣服往身上一披,他开门噔噔噔地跑下去。
江溪越有点懵,他跑什么?
自己又不吃了他。
他的脸是被烘灯烤红的吗?
她联想着夏季的脆桃,又硬又甜,很想咬一口。
江溪越及时刹车,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口润润唇。
她关了小太阳,打着哈欠,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