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做得很好,她会看到你的努力,会保佑你的......"
"不要保佑我!"她几乎下意识吼出来,在望向陈树青的那一刻,热泪盈眶。
"活着的时候因为我已经很苦了,死了就要自由啊,一定要自由啊!"
话音未落,泪已成行。
前两次她都是毫无征兆,面无表情地流泪,这次情绪波动得厉害,眼眶已经容不下她的悲伤,陈树青只觉胸口处隐有钝钝的痛感。
这种痛感是什么呢?他一时没空想,本能地抬起右手抚上她湿漉漉的脸庞,大拇指滑过右眼下的泪痣。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在这凉风习习的秋日,贪恋温暖是本能,她轻微蹭蹭他的手心。
"哭一首歌的时间好不好?"他被烫似地缩回手看了眼腕上的表,距离晚自习还有十分钟,又从校服口袋里摸出mp4,给她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正好,第一首就叫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歌词与心境毫不相关,可她还是蹲在路边把头埋进臂弯,哭得很难过。
这里虽僻静,路过的学生却也不少,如果不是在学校就好了。
想把她圈进怀里,而不是看着她哭。
陈树青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这种莫名情绪从何而来,随后他又安慰自己路边见到陌生人哭也会忍不住关心的吧。
更别说,她是同学。
一曲终了,江溪越抬起手背准备抹泪,眼前却出现了纸巾,手指细长白净。
“指若削葱根”应该也能用来形容男生吧,她回神见腕上的表分针快到12了。
江溪越调整好情绪接过纸巾,一句“谢谢”还是暴露了哭后声音的喑哑。
擦干眼泪,她扯下耳机连带着mp3一起递给陈树青:
“谢谢,我走你前面吧。”
自始至终,她都没抬头。
他默许了,等她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才迈着步子跟上去,手心的耳机还有她的余温,他垂眸看着停在4.13的进度条,很轻地弯起嘴角。
周诗雨很难不注意到江溪越哭红的眼眶,等她一坐下,立刻转过来问:
"溪溪你怎么啦?"
联想到付兰兰说他们两人去打了羽毛球,立刻瞪大眼睛:"班长又打哭了你啊?"
"狗男人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吗?"
不懂怜香惜玉的狗男人此时正好走过来,颇为无语地看着周诗雨。
"不是,是我刚才不小心撞了下墙,疼哭的,跟班长没有关系。"
江溪越顶着双红眼,和陈树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又连忙垂眸。
*
晚自习是试卷答疑。
一节物理一节化学一节自习,刚好分配完。
陈树青在黑板上讲解最后一道大题,洋洋洒洒写了一黑板,其实台下没几个人能看懂,嗯啊嗯啊的应着。
每每这个时候,陈树青就格外佩服老师,明知道是对牛弹琴,却有那么好的耐心讲下去。
不过蔡杰伦还有范斌时不时丢出些问题,把这道题又扩展出去,一讲就没完没了。
江溪越和同桌付兰兰面面相觑,又摇摇头。
这真不是一个世界的。
轮到化学老师点江溪越上去分享化学实验题解题思路的时候,付兰兰在下面不禁腹诽:
这真不是一个世界的。
课间,陈树青准备单独给江溪越开小灶。
在台上他就看到她仰着脑袋,认真得很,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太聪明的感觉。
用多年后流行的话,这叫清澈的愚蠢。
在她讲解化学的时候,眼睛明显灵动得很,一看就知道她很会。
窗外,有陌生面孔扒着玻璃张望,大多是来看陈树青的,这个曾经入学第一,后发力不足沉寂两年,被老师一度叹息伤仲永,今天又拿物数双科第一的神奇学生。
也有来看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化学满分鬼才江溪越的,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一个从抱着试卷和笔记本的男生跟着那些脑袋往里探了探,旁边那男生指着,小声道那就是江溪越啊,怎么戴帽子,看不见脸了。
那男生顺着视线望过去,迈步进去。
“原来你就是江溪越。”他用了一个肯定句。
江溪越与陈树青双双抬头,她看到一个微微笑着,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
有点眼熟。
“我是许政,我们见过的。”
啧啧啧,我是许政,我们见过的。
陈树青在心里怪声怪气地重复这句话。
江溪越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这次的年级第六?”
许政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是的,考得不太好。
“……”
周围一圈人瞬间安静下来,年级第六跑这普通班里来说自己考得不太好有多拉仇恨,这人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但对许政而言,确实不算好,因为他这次相比月考少了20多分。
陈树青支起闲散的身子,气场都带动起来,语气有些不善:“有事?”
许政看看陈树青,又将视线投向江溪越,态度很诚恳,挂着谦卑的笑。
草,这是被无视了?
“我的化学有点弱,想向你讨教一下化学,我知道你考了满分,真的好厉害!”
一边看戏的程阳不理解就问:“你年级第六跑我们班问题?这是在搞笑?”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能者为师,这很正常。”
“……”三个成语堵得程阳说不出话来,憋红了脸才来了句草,看到周诗雨戏谑的笑,脸更红了。
许政再次看向江溪越:“做为回报,我可以帮你讲物理。”
?
陈树青差点翻桌而起,握了握拳头,眉毛不受控拧起,冷笑一声。
呵。
江溪越几次想说话都被打断,听到这个笑声,忍不住偏头。
“许同学,我没记错物理单科第一考满分的叫陈树青吧?”
许政扶了扶眼镜,与他对视。
“嗯,我知道你,陈树青。”触及对方不满的眼神,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但其实我物理是全对了的,就是填错了,理论上我这次并不比你差。”
哈。哈。哈。
“那要这么说,理论上我还能考700,只是我在隐藏实力,题都是我故意错的。”
陈树青皮笑肉不笑,满脸都写着你丫谁啊跑我面前充大爷,老虎不发威当我小野猫呢?
许政推了推眼镜,刚准备说话,只见陈树青随意转起手中的笔,瞟了眼前排收起嘴角道:
“她是我们班同学,成绩差我知道补,不麻烦你们七班的大学霸了,感谢好意。”
“可我成绩比你稳定啊,而且这件事不需要你同意吧,应该问下当事人吧。”
江溪越如芒在背,莫名成为焦点的感觉她并不喜欢。
陈树青手上的笔不晓得什么时候停了,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笔帽。
“别忘了,我们两个班还有篮球赛对打,在此之前我们是对家,你现在来我们班问题是叛变投诚吗?”
“啊?篮球赛?投诚?”许政有点懵,问个题要上升到这种高度?
“喏,所以有什么篮球赛结束后再说吧!别让你们班人难做,也别为难我们班的。”
最后这一下笔帽与课桌发出的声音很大,像极了一锤定音。
这时,江溪越找回自己的声音,略带歉意:“不好意思,那就篮球赛后再说吧。”
倒不是因为叛变什么的,只是她和许政并不熟,两个人也不是一个班的,进度不同,老师不同。
而且陈树青似乎不太高兴,想来他认为许政这种行为是一种挑衅。
许政看她几秒,随即笑笑,态度温和:“可以的,那有时间再找你讨教。”
随即,他抱着书本转身离开,周诗雨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好有礼貌呀。
程阳快要跳起来回怼周诗雨,表情有点扭曲:
“你耳朵是不是不好用?跑到我们地盘挑衅了你还说他有礼貌?”
周诗雨微微一怔,有些恼怒:“这你都能听得见,狗耳朵啊?”
两眼看又要掐起来,第一遍上课铃声响了,两人就此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