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赛琳娜浅金色的长发,卡鲁提亚这才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仿佛还残留着痛感的手指,感受身体重新被自己支配的踏实感。
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动,赛琳娜转头对上了好友那双惹人注目的金色眼睛,惊喜地叫出了声。
“哦,天哪!缇亚,你终于醒了!可惜卢米妮去魁地奇训练了,要是她知道了一定会激动哭的。”
“我以为我会死在火海里。”卡鲁提亚张了张嘴,发出声音,她嗓音沙哑难听,像是在沙漠中缺水了三天的旅人。
赛琳娜扶她起身,靠在枕头上,递给了她一杯水。
“你只是做了噩梦,霍格沃茨校医室可没有着火。我可怜的缇亚,你昏迷了整整一周。”席翁难得用这样柔和的声音和她说话。
“你一直在发烧,喝了退烧魔药却没有任何效果,魔力也一团乱,校医和教授都检查过了,完全查不出你为什么昏迷那么久!弗立维教授甚至给里斯卡夫人寄了一封信,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先天不足症或是受到过冷僻的诅咒。”
卡鲁提亚突然想起那团包围自己的银光,这一切都一定与它有关。
“我昏倒前拿的那本书呢?”发着银光的书页是这件事的起点,卡鲁提亚迫切想知道那本书为什么会让自己看到这些可怕的画面。
“书有什么问题吗,缇亚?那只是一本普通的天文学书,平斯夫人将它放回了书架。”
“那本书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吗?”卡鲁提亚不可置信,她恍惚以为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我在昏迷前,它里面有一页发出了银光,然后我好像就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发着银光的书页?席翁和赛琳娜面面相觑。
“这件事我觉得我们需要告诉教授。”赛琳娜严肃地握住卡鲁提亚苍白纤细的手,“万一这是谁在书里故意施加的恶咒,我们必须找到这个恶劣的犯人!”
虽然卡鲁提亚觉得不会是谁故意搞的恶作剧,但也很赞同告诉教授这一做法。但应该怎么说,自己看到的又是什么,需不需要一起告诉教授,这需要她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思考。
嘴硬心软的席翁·帕克小姐担心空缺了一周课程的舍友跟不上学习进度,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课堂笔记,方便她能在病床上“打发时间”。
赛琳娜不赞同地将这些乏味的东西塞进了床边的抽屉里,小声控诉着好学生舍友连病人都不放过的行径。
席翁没有理会赛琳娜的控诉,而是指了指床头花瓶里一束开得正好的蓝色小花:“你知道吗,缇亚,你昏迷期间,邓布利多教授和斯拉格霍恩教授也来探望过你。”
“还有两位布莱克先生、格兰芬多的波特先生、三年级的沃波尔……”赛琳娜掰着手指细数,“两位布莱克先生来的次数最多,雷古勒斯先生还让我们在你醒来之后一定要告诉他。”
雷古勒斯。
听到这个名字,那双带着痛苦的灰色眼睛立刻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像是穿透时间,安静地注视着她。
“帮我先感谢这几位的关心。”卡鲁提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等出院后我会再和他们道谢。”
为了让病人保持心情愉快,女孩们向她分享着这一周发生的趣事,什么斯莱特林的帕金森在草药课上被曼德拉草咬了鼻子,赫奇帕奇的学生给笔记本变出了八只触手。
轻松的交谈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走廊上轮子滚动的声音打断。
庞弗雷女士端着魔药和一些试剂匆匆走了进来,又把赛琳娜和席翁推了出去,拉上了床边的帘子。
“都出去吧,姑娘们,探望时间到了,病人需要休息,你们应该不会介意等病人出院再继续一些有趣的话题。”一双凉凉的手贴在了卡鲁提亚脑门上,“噢,你还在发烧,里斯卡小姐,喝了这个,你会好受一点的。”
杯子里被倒上了灰绿色的液体,不太好闻的气味让卡鲁提亚皱了皱眉头,犹犹豫豫地接过。
“一鼓作气喝掉,越犹豫只会越恐惧。”席翁和赛琳娜从帘子后探出头,“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卡鲁提亚苦着脸,听从了建议,屏住呼吸,一口气喝掉了散发着腥味和苦味的液体。
“就没有让魔药变好喝的魔法吗?”卡鲁提亚边喝水漱口边小声抱怨。
庞弗雷女士无视了病人的抱怨,催促着她赶紧闭眼休息,就匆匆离开了。
卡鲁提亚又被安静包围,她把被子向上扯了扯,将脸埋在不算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她很害怕闭上眼,也很害怕突然的安静。
只要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里斯卡夫人的哭泣和阿诺德痛苦的咒骂声,还有那些黑衣人疯狂的叫嚣声。
卡鲁提亚不知道那些人在里斯卡庄园找什么,但她知道那对黑魔王来说一定很重要,或者说,对他的某个计划很重要。
她思考了很多,思考了很久,一直到再也抵抗不住侵蚀大脑的困意,才终于陷入了沉睡。
已经睡去的卡鲁提亚并没有发现,一抹银光沿着她苍白的指尖向上蔓延,又很快消失在她的锁骨之间。
再次醒来,卡鲁提亚的思维迅速回笼。
在梦里,她又看到了新的画面,像是被摔碎的镜子,凌乱破碎。
她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收到了级长徽章,看到了布莱克兄弟的争吵,看到了被纯血的小巫师们簇拥着的雷古勒斯日渐沉默而锋利,看到了妈妈走在熟悉的挪威小镇里,看到了阿诺德牵着赛琳娜走向人群,也看到了梦中的自己手中展开的信。
她现在已经能够肯定,那些她看到的画面就是即将发生的未来。
没等她整理好混乱的思绪,庞弗雷夫人就为她带来了今天的探望者。
面前的男孩非常好看,黑发柔顺微卷,出色的高鼻梁,精致的眉眼,褪去婴儿肥后的五官愈发优越。明明应该是张扬英俊的长相,却被他极具分寸感的言谈举止以及浅淡的笑容,衬托得温和得体。
卡鲁提亚有时候觉得他其实根本不在意周围人,标准化的贵族礼仪和完美的举止让他显得像是精致的古典雕像,美好却不真实。
但当那双眼神温和内敛的灰色眼睛在望过来时,她却又被那里面盛满的真切关心和担忧击中了。
卡鲁提亚意识到,眼前的不是梦境中那个疏离到陌生的斯莱特林,这是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