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和刘军刘辉打了声招呼,把刘军的枪还给他,张铁军三个从院子出来。
这会儿人都在蓬子里喝酒,外面空荡荡的,路上的积雪全是各种脚印,被踩的结结实实的,顺着院墙延伸出去。
冬天就是这点好,一眼能看出去老远,所有的树就剩了一根光杆,像电线杆子似的,不远处人家的烟囱缓缓的冒着青烟。
风有点大,吹的人眼睛睁不开,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菜香酒气,还有炉火的焦子味儿。只有小孩子不怕冷,嘻嘻哈哈的满哪跑。
咯吱咯吱的踩着雪走到路边,张铁军往四下里看了看,上了车:“走吧,顺那条道过去,出去往右拐。”
“能走通吗?”蒋卫红往那边看了看:“看着那巷子可不宽,你确定不?”
这边没有规划的道路,都是人家盖房子夹帐子留出来的,然后天长日久靠人走硬踩出来的路,宽窄弯直都不大一样,相当随意。
不过总体上还是相差不多,就是不方正。
“我也不知道,以前也没有车呀,”张铁军笑了笑:“人肯定是能走通。算了,咱们还是把握点,直接过铁道吧,走大路。”
铁路以南就都是规划好的硬化柏油路了,车随便走。
过了铁道,顺着大路往东,走到一个小路口。再往前就是当初遇到徐熙霞的那个地方了,这会儿再来这里还有点恍惚的感觉。
“就停这吧,走进去。”这个小路口是斜的,车到是也进得去,就是有点费劲,刚刚够宽,里面肯定是调不过来头。
三个人下了车锁好车门,穿过铁路,张铁军凭着记忆往里面走。
这要是夏天他还真说不好能不能找得到,这一片特么像迷宫似的,冬天反而简单的多,主要是没了浓密的草木什么都看得清楚。
认准了人家,张铁军过去喊人。敲门是不存在的,家家都有院子菜园子,大冬天紧闭门窗,你把外面的门敲烂了里面也听不见,都是靠喊。
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张铁军喊一声它就叫一声,这家伙整的还挺好,像哥俩唠上了似的。
“谁呀?”里面屋门开了,徐熙霞她爸站在门口往院门看。
“叔,我是张铁军,老丫同学。”
“同学?谁呢?”徐爸一脸怀疑的走过来:“老丫不在家,好几年都没回来了。”这几年老丫同志过年都没回家,平时到是写过几封信。
“我知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看俺们?”徐爸披着件棉袄,过来把大门打开,打量了张铁军三个人几眼:“她真不在家。”
“我真知道,”张铁军苦笑:“她在俺家呢,我就是回来了过来看看你们。”
“在你家?”
“昂,这几年俺俩在一起呢,她一直跟着我。”
“进来吧,屋里说。怪冷的。”徐爸脸色变了变,还是把人让进了院子。
“谁呀?”徐熙霞的妈妈站在门口看。
“说是老丫同学。”
“老丫啊?老丫回来啦?”
“没,就他仨。进屋说吧。”
家里现在就他们老两口,徐熙霞的哥哥姐姐都结婚搬出去了,就是偶尔回来串串门帮着干点活。
徐爸看着还行,大个子得比张铁军还猛一点儿,快五十的人了到是不太显老,头发还是黑的,就是常年干活有点黑。
除了家里地里这点活,农闲的时候他还出去打点零工挣点菜钱,反正也比纯种地强,就是累点。
徐妈就在家里务农,围着锅台园子转,看着比徐爸要年轻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矿区这边打零工也不太好找,冬天大雪一盖到处都停工了,啥活也没有,夏天农忙要伺弄地,也就是赶着农闲和上秋那么几天。
这边厂子又多,大集体小集体的一堆,从外面找人的本来就少。
进了屋里,黑黢黢的,徐爸伸手拉着电灯:“坐吧,坐炕上暖和。”
“老丫在哪呢?”徐妈打量着张铁军问了一句:“你和她是同学呀?哪来的同学?”
“她现在在沈阳,”张铁军扯了扯大衣在炕沿上坐下来,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面:“我俩是初中的同桌,五班的同桌。
这次回来在沈阳也待不了几天,等过了年还要回京城去,她在那边都挺好的,你们放心。”
“妈呀,京城啊?你们在那干啥玩艺儿?”徐妈吓了一跳。
“我上学,她在那边陪着我,也在上班。”
张铁军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是单位安排在那边上学,然后家里的生意在那边也有,老丫就在那上班。”
“你是干什么的呢?”徐爸问了一声。
张铁军给徐爸递了根烟:“我原来是选厂的,技校分配,后来当兵去了,现在在部队上。”
“你俩真是同学呀?”徐妈问了一声,有点不大相信。
自家女儿念那个学,八班,那同学都是个什么样子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技校?做梦都上不去。
“是,她是后来才去八班的,原来在五班和我是同桌。那个时候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你们也不管,她学习成绩就滑下去了。”
“也不知道啊,”徐爸抓了抓脸:“她从来回来啥也不说,一问就不乐意,也不知道一天都干什么和谁一起的。”
“那现在老丫……就是跟着你啦?”徐妈盯着张铁军问。
“嗯,”张铁军点点头:“前年就是我把她接走的,她怕那些人来家里闹就没和你们说,也不敢回来,去年是那边有事儿回不来。”
“这孩子,”徐妈垂下眼眸,叹了口气,然后又看了看张铁军:“那今年能回来不?”
“不能,”张铁军说:“她怀上了,想回我妈也不能让她走,这么老远万一路上碰一下凉一下的后悔也晚了,这不让我过来看看。”
“什么玩艺儿?”徐爸腾的就站起来了。
“我说老丫怀上了,明年五月份左右能生,到时候我来接你们过去看看。”
“去哪?”徐爸又慢慢坐了回去。
“京城,我们现在住那边。你们放心吧,我们日子过的还行,挺好的。”
“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徐妈问。
“我爸在咱们军分区,我妈做点生意,开了个小店儿,钱到是不缺。我妈可稀罕老丫了,你们真不用担心什么。”
“那你俩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儿呢?”徐爸问了一句。
“她是我媳妇儿呗,户口都落到俺家去了。”张铁军笑起来:“我肯定会对她好,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徐妈又叹了口气。
徐妈是个大美女,要不然老丫也不可能长的那么好看。
就是成年的干活,皮肤稍差了点儿,穿的也不太咋地,如果收拾收拾那就是绝绝子一枚艳妇,特别有味道那种。
就这也不太像是要五十的人了,都当奶奶了。
“你们想不想换个地方住?”张铁军问:“我在市里有楼房,要是搬过去的话,工作也好安排,要是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也行。”
他把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放到炕上:“这是房子钥匙,东方家园儿,就在新华书店后面,门牌号给你们写在这了,
这是十万块钱,是我和老丫孝敬你们的。”
不是现金,是银行卡,这东西不怕丢,给现金的话估计他们也就不用睡觉了。
“我给你们存的工行,存的是老丫的名字,密码写在背面了,千万别弄丢了。这卡在咱们这也能取,去市里也能取。”
工行是八六年开始通存通兑业务的,但仅限于银行卡,存折不行。九五年存折和银行卡才开始绑定,可以同步存取。
“不行,哪能要你们钱呢。”徐妈看了看银行卡看了看徐爸,推了一句。
“我俩应该的,”张铁军说:“我俩也不缺钱,给多了怕你们害怕,等以后慢慢你们就知道了,都是应该的,你们也别多想。”
“这,扯不扯……挺突然的。”徐爸抓了抓头皮,扭头看了看徐妈,徐妈也看着他,俩人都有点迷茫,加着点兴奋。
“前两年我有点忙,她陪着我到处走,今年不让她回来确实是没办法,”张铁军又解释了一句:“她太显怀了,肚子大的吓人,是真不敢让她出门。
你们放心吧,我们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现在老丫都胖了,一天开开心心的。”
“都干什么呢?你不是当兵吗?怎么又到处走了?”
“算是出差,京城啊大连啊到处跑,今年刚去了趟渝城和成都。下半年这不就上学了嘛,要到明年七月,这一年就在京城住着了。”
“都工作了还上学?”徐妈不明白这些,问了一句:“那上这个学有什么用呢?完了再给重新分配不?”
“你不是在部队吗?”徐爸也问了一句。
“就是工作需要,在国防大学,在那上学的都是部队上的,反正,让去就去呗,这东西咱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呀。”
“到也好,上学,学点东西。”徐爸点点头,抽了口烟。他性子有点闷。其实他们两口子都不是那种特别能唠的人。
这方面从孩子身上就能看得出来,孩子一天得吧得吧特别能说的那种,一般父母都不大爱说话,反过来父母特别能说的,孩子都要沉闷一些。
当然这不是绝对,大概率,总会是有那么一些反其道而行之的存在。
“那你们以后能留在京城啊?”半晌,徐妈问了一句。
“现在不好说,这个也不能问哪,就是听上面怎么安排呗,”张铁军摇摇头:“我回来就是看看你们,让你们放点心,我俩这边的事儿就不要往外说了。”
“那不能,说他嘎哈?”徐爸点点头,吧嗒了吧嗒嘴,看了张铁军一眼。
“那啥,”张铁军说:“等明年五月,老丫生了我叫人来接你们,过去京城看看,在那边溜达玩一阵子。”
“在京城啊?”徐妈问。
“嗯,在京城,我们在那边有自己的房子,也有院子,挺宽的,都住得下。”
“那还挺好的。”徐妈点了点头。
“京城还有院子?”徐爸说:“不都是大楼吗?我看电视里尽是楼,你俩是在农村哪?”
“不是,”张铁军笑起来:“俺们住在城中心,最中心那地方,离故宫不远了,京城市中心平房最多,外圈才是楼。”
“这样啊?奇了怪了,那边人不喜欢住楼?”徐爸有点不理解。就矿区这小地方早十几年前就已经全是楼了,只有农村这边还有点平房。
“楼房有啥好的?”徐妈说:“晾个被服都没地方,挤挤茬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