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又流行玩那个什么,那种挺大的游戏机嘛,就是那种挺大的机器摆在那站着玩儿,”
于家娟说:“我小弟现在迷那个呢,想买我爸不同意,就琢磨说想开个游艺厅。反正他现在就是不想看摊儿,干腻了。说不挣钱。”
“那个确实挣钱快,”张铁军点了点头:“但是想干那个你得摆平派出所,要不然干不长,还得能镇住那些地痞子。”
“妈呀,那可不让他琢磨了,”于家娟皱了皱眉头:“太麻烦了,那些人还有个够?喂都喂不饱。”
张铁军笑起来:“你家爷们就是警察,你还这么说。”
“他跟他们不一样,他就是站马路边吃灰的,想卡也找不着地方啊,我看都不如路政那帮临时工。一年到头就那点死工资。”
“你可依足吧你。”张铁军抽了抽脸,你满嘴嫌弃可脸上那炫耀的表情多少收一收啊。
其实这还真不是钱的事儿,主要是这年头当警察牛逼呀,去哪都有面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其他什么行局单位都无法相比的。
“收拾好了就下去呗?你俩还有事儿啊?”郑莹不想看这两个人在这‘打情骂俏眉来眼去’,起来拽着李秋菊下楼。
四个人从楼上下来,郑莹又带着宋三妹跑上去看了一圈儿,张铁军跟着于家娟来到他俩的地盘。
还没搬完,还有些摊子没有搬,但是大致的样子已经出来了,于家娟这几天自己的衣服也没怎么卖,就在张罗这事儿。
“这地方就用柜台隔开行不?两面摆,中间挂衣服就挡上了。”
“还是用胶合板封一下吧,然后再装挂网,其他的到是怎么弄都行。”
“这不是有几根柱子嘛,按你说的这么一分,这边再隔开的话,就出来了四个空间,这么就行了吧?”
“行了,挺好,再隔就乱了。四个空间正好把童装这一块单独拿出来呗,这一块市场也还是蛮不错的,做好了不比大人的差。”
“这样啊?我还琢磨着要不上鞋得了,反正卖什么都是卖。鞋咱们不弄啊?”
“先把这些弄起来吧,然后再琢磨鞋。弄肯定是要弄,别急,一样一样慢慢来。”
张铁军背着手溜达了一圈儿:“这些窗户都得堵上,要封严一点光线不透那种,然后把屋顶压下来,现在太高了。地面要不要铺上瓷砖?”
“我想铺,瞅着就高档。”
“那就铺吧,”张铁军点点头:“不用买好的,就是便宜砖就行,最好不要那种太滑的。”
于家娟打了张铁军一下:“你还真打算什么都不管这头都扔给我了呀?铺砖你都不管?你得来,又是水泥又是沙子的你舍得我不?”
“又不是自己干,不是找工人吗?交待好铺完了你再过来呗,让市场那边帮着看看不就行了?我听说你和市场关系可好了,说什么是什么。”
“哪有的事儿,我又没疯。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啊。你觉得可能不嘛?”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我不一定有时间,有时间我肯定要过来。”张铁军往边上看了看:“你妹妹那怎么弄?”
“她不想干了,想去市里。”
张铁军点点头,不再提这个茬。
人家自己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用不着自己说什么。
记忆中于家凤也是去了市里的,挣没挣钱不知道,上亿的项目确实没少谈,听说有时候一下子就是好几亿的大项。不过这个他到是不那么信。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场地布置,装饰摆设以及雇人的事儿,于家娟就和张铁军一起回了选厂,说是要蹭免费车,结果蹭了张铁军一路。
结过婚的女人和小丫头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类人了,对于搂一下靠一下完全不在意,反到是因为感觉张铁军有点什么反应一路咯咯的笑。
“我现在身上闻着没你说的那么冲了吧?”
“嗯,现在的味道好闻。”
“你喜欢闻不?”
“那得看你说的是什么地方的味了呗。”靠,开车?耍流氓?五十年功力在这摆着。被捶了一下。
“你和那个小郑是不是有事儿?”
“应该是有一次吧?”
“有一次巴是什么意思?那玩艺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放一半搁一半啊?”
“呵呵,想不到你这么漂亮秀气的也说这个。我真是记不清了,应该是有,一次。”
“你带她弄这个摊儿是不是就是因为有事儿?”
“对。我记着是有,正好她在单位上又不顺心,那就带着她挣点钱呗,也算是她没白搭我一回。男人嘛,该做的得做。”
“就一次?不太信,我看她对你那劲头可足了。”
“她是她我是我,我做我自己的就行了。现在我可没那个意思。”
“那你对谁有那个意思?”
“……你是想让我说你呀?”
啪。背上挨了一下,然后热乎乎的小手又按在上面揉了揉……就没放下。我靠,这是不是明示?是不是?
“我感觉你还是把手拿开好点儿。”
“怎么了?扶着你还不行啊?”
“行到是行,你家爷们是特么交警啊,天天就在马路上晃。”
“小屁孩子。”于家娟笑着打了张铁军一下:“想的可真多。他又不在这片儿,在盘山路那边。你还怕呀?”
“怕……到是不怕什么,我也得为你考虑嘛。”
“这话我爱听。”于家娟摸了摸张铁军的肩背:“都是肌肉,真没看出来。咱们哪天去沈阳?”
“十二号吧,我十二号要去一趟,十三号晚上回来。”
“两天哪?你在沈阳有住的地方没?”
“沈阳酒店那么多,随便在哪住一下就行了,就一晚上的事儿。……我大概会住到中街吧,那里有个玫瑰大酒店挺不错的,边上就是北方贸易城。”
于家娟看着张铁军的后背扁了扁嘴:“还大酒店。在那住一晚上要多少钱?”
“那呀?住一晚上要几百吧,吃一顿也得几百。三个人吃过一千多。想去看看不?”
玫瑰大酒店是这会儿沈阳城消费最高的场所之一,由供销社投建,在九零年这会儿那里的消费水平有点吓人,三四个人吃顿饭一两千算正常水平。
其实还不算高,友谊那边更贵。这会儿全国消费最高的地方是珠海。
“你请我呀?”于家娟给张铁军捋了捋背后衣服上的褶子。
“请呗,你和我一起去我还能让你自己花钱?虽然你其实比我有钱。”
“鬼扯。”于家娟拍了一巴掌。
哎呀妈呀,这暧昧的小情绪就滋滋往上窜,张铁军在前面就皱着眉头琢磨,怎么弄的呢?怎么就变成了这种情况的呢?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摩托车嗡嗡的走着,两只温软的小手在张铁军背上抚来摸去。
“咱们到哪?”就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于家绢也放下了手。
“到我妈家。”于家娟盯着张铁军的后背答了一声。
大雌虎拐进横街,轰鸣着在满大街人的注目下停到派出所门前,于家绢扶着张铁军的肩膀从车上下来:“你等我一下啊。”
张铁军点点头,看了看派出所刷着黄油的木头大门,掏出烟来点了一根,坐在车上扭头看着十几米外自家的工地。
速度是真快,应该是晚上加着班干的,已经在打地梁了,地沟里正在砌砖,边上堆着运过来的管道。这会儿都是铁管,又粗又沉。
其实这会儿就已经有PVC管道了,只是还没有流行开。国内第一根UPVC管道就是沈阳塑料厂生产的,八三年。
于家绢上了楼,很快就拿着一个红白机下来,用塑料袋装着五六盒游戏带:“给,我不懂这个,不知道游戏带拿的对不对,你回去看看要是不行再回来换。”
“有玩的就行。”张铁军下车把东西接过来放进尾箱:“那我就走了呗?”
“那要不上楼坐会儿?”于家绢淘气的看了张铁军一眼。
“那还是算了。”张铁军上了车:“走了。”
“十二号我在哪等你?你从哪走?”
“你就在站前商场等我吧,我去找你。走了,别站在这唠。”张铁军发动车子,冲于家娟点了点头,从楼前穿过去去了张妈店里。
张妈正站在店门口看着对面,对面正在拆房子。
这地方是一片老舍宅,是选厂这边最早的住宅片之一,住在这边的大部分都是小学的老师还有一部分厂干部。
看到儿子骑着车从楼头钻出来,张妈愣了一下:“怎么从这边钻出来了?你也不嫌有灰。”
“这是拆房子啊?”张铁军跑到老妈面前扭头往对面看。
“拆房子呗,那不是早早晚晚的事儿,盖大楼。”
张妈看着对面匝了匝嘴:“看着还有点舍不得似的,我和你爸刚过来那会儿就在这住,就对面这个偏厦子里,住了两年呢。”
“那是哪年?”张铁军问了一句:“六九?七零?”
“六九年年底,大冬天,那年的雪下的才大呢,我和你爸从街里火车站背着行李走到这,那把我冻的呀,但是心里就特别高兴。”
张铁军翻着眼睛算了算:“那会儿你和我现在一边大?不是,比我大,十九还是二十?”
张妈笑着把手按在儿子肩膀上:“十九,什么也不懂,傻乎乎的跟着你爸就过来了,这一待就是二十多年,我都老了。一晃你们俩都这么大了。”
张铁军拍了拍老妈有些粗糙的手,特别能理解老妈这会儿的心情。对面这个不起眼的小房子,有着老妈太多特殊的记忆。
“妈,你当初把咱家门市买在这是不是跟这房子有关系?”
“嗯,”张妈看着对面的房子被工人掀掉了房顶,手上有些用力:“多少肯定是有点,毕竟最开始的两年就在这过的。
那会儿啊,我和你爸啥也没有,用个锅都得厚着脸皮去管人借,一天还傻乐傻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