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中,尹夫人道:“不知殿下要问民妇何事?”
“四个月前,夫人去过叠水祠?”
尹夫人颔首:“是啊。”她回头示意那位男童:“民妇那个时候曾带孙儿去神祠中祈福。”
“本王听尹大人提及,夫人遇到了颜忠?你亲眼见到他了吗?”
“这倒没有。”尹夫人道:“不过是在叠水祠门前见到了那辆牛车。殿下,那是一头青牛和一头黄牛,这些个乡镇邻里只有颜忠一人所乘啊。”
“除了这个,夫人是不是还遇到了其他人。”
尹夫人目光悠远,似是在回忆:“民妇当时听闻一声马匹的嘶鸣,回头便见一青衣男子将那马栓在了树上,跟着也进了神祠中。”
“那夫人可还记得那男子的样貌?”
尹夫人笑道:“那人就是收复了铜牛县的楼大人啊!”
梁邱起与青墨对望一眼,这事似乎已经慢慢浮出水面了。
“千真万确?”我掀开眼帘:“那可是四个月前,夫人当真没有记错?”
“是楼公子。当时他虽一身骑装,可通身的气质却像是大户人家来的子弟,而铜牛县这般小县附近邻里很是少见,民妇当时有些好奇,便多看了几眼。”
“直到楼大人收复铜牛县,民妇后来又见到他,才得知楼大人原来出自太傅府,怪不得满身儒雅。”
……
夜里,凌空洒下飞扬的雪花,纷纷扬扬,在寒气中交织成一片银白色的帘幕。
县城外,凌不疑靠在马车旁,目光沉静,侧脸映着光,轮廓清晰俊冷,阿飞立在一边盯着前方黑漆漆的夜色中。
“是大兄!少主公。殿下他们回来了。”
见霍卿越身着单衣,连斗篷也未曾披上,凌不疑皱眉走上前。
“怎么穿的这般少。”
梁邱起翻身下马对着凌不疑行礼:“少主公。”
凌不疑此刻正抬手给我系着鹤氅上的结带,他只是稍稍侧头:“带弟兄们去安顿。”
铜牛县不算大,如今黑甲大军都驻扎在城外大营中。梁邱起兄弟二人领着那队人马往一旁的小路而去。
四周顿时又重新寂静了下来。
“阿兄,我有事与你说。”
“我也有事要与你说。”凌不道。
青墨驾起马车,马蹄哒哒哒地踩在沙地里往县城的方向跑去。如今入了夜又下雪的,长街上空寂一片,早已没有了行人。
“与颜忠单独见面的是楼犇。”
凌不疑目光深沉:“果然是他。”
我稍稍颔首:“他们之间既然相识,楼犇却刻意隐瞒了他与颜忠之间的关系……”
“阿越,颜忠一家六口已经找到了,埋在距铜牛县三十里外的望峰亭前。”
“死了?”
黑甲卫白日里得了凌不疑的命令,挖了大半日,终于在距铜牛县三十里处那座望峰亭前掘出了数十具尸身来。
六旬老妇一名,四十左右妇人两名,不到十岁的孩童一名,还有一名四十多岁成年男子,和一名五十上下的男子——刚好符合颜家六口,颜媪,颜忠及其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儿,再加上一老仆,一傅母。
凌不疑沉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不过时间太久,已经无法辨认具体身份。看装扮是当初随程始来铜牛县的护卫。”
“这便证明了颜忠投敌一事是假。所以才被人灭口埋在了地下。”
“是。”凌不疑道:“我已经修书将颜忠遇害一事告知圣上。”
“殿下,那好像是程娘子。”这时,青墨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闻言,我掀开马车的车窗,凝眸望去,寥寥长街,不远处女娘浑身透满落魄,瘫倒在地。
程少商倒在街头中央崩溃大哭。失望又绝望,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泪眼朦胧中她似是见到一丝微弱的橘色光茫,有人提着灯笼在雪夜里向她跑来。
“我阿父在何处!我阿父在何处啊!”少商抬起脸,双颊浸湿:“我该怎么办!阿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程少商眼底通红,嗓音微哑,我伸手拨了拨她额前已经凌乱的发:“没有找到程将军是好事,他此时说不定正在某处疗伤。”
“我阿父如今生死未卜,我阿母,大母,堂姊,阿兄们,全部都入了狱,随时都会死的!”程少商的泪水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我要再找不到我阿父,可就来不及了,当真是来不及了!”
她哭喊着欲爬起:“都城里的那些人日日夜夜上奏陛下要将我全家尽快处死,他们不信我,任我喊破了喉咙也无人去听!阿父升官时那些人上赶着结交,我家遭了难,他们全都闭门不见!如今全家性命都托付在我一个人身上,我要找我阿父!阿越,我要去寻我阿父!”
“他们不信你,我信你。”
“他们不帮你,我帮你。”
“少商!”我将她抱在怀里拍了拍背,我绝不会让程家如当年霍氏那般重演。
“我一定会帮你查出铜牛县真相,还曲陵侯府清白。”
作者:" 剧中凌不疑莫名其妙知晓了楼犇和颜忠的关系,所以这两章我给他找了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