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鉴于凌益次子流放出城就被劫杀一事,凌益在朝大做文章。
“此人藐视国法,堂而皇之公然劫杀囚车,恳请陛下为臣做主!”
崔侯崔佑道:“从昨日起便是全城戒严,官兵大肆前往酒楼饭馆,甚至是百姓家中搜查,如此下去,怕是会引起百姓恐慌啊。”
凌益怒道:“崔侯这是何意?难道就放任我儿被无端刺杀不管吗!”
庭尉府纪遵道:“城阳侯,这凌峰在弘农郡恶名昭著,或许是被仇家寻上门也未可得知,若真如此,你就算将这城翻个遍也寻不出凶手啊!”
“我儿出城不过半日就被劫杀,凶手如此熟悉我儿被押送的路线,我有预感,绝对不是江湖中人,凶手就在这都城中!”
“卿越,我听说你昨日不在宫中,也不在郡王府……”凌益说着朝我看过来,似是意有所指:“敢问你昨日去哪里了?”
“便是因为揭发凌峰罪行一事,所以城阳侯是怀疑本王?”我转身朝向他。
“你只管告诉我们,你昨日在哪即可。”
“她昨日一整日都在我阿母处,怎么,城阳侯有意见?”
此话一出,我有些诧异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凌不疑为何要替我遮掩?!
“诶,好了好了!”文帝见要吵起来,连忙制止道。
“这城门口的门侯并未见到曦禾出城,城阳侯你实不该怀疑曦禾啊!”
“此事,朕已经派人去查了!若无其他事,就到这里吧。”文帝说着欲起身。
“陛下。”凌不疑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你有事要奏?”文帝重新又坐了回来。
“臣要弹劾城阳侯!”
“罪名,妄图谋害当朝曦禾郡王霍卿越!”
这句话在崇德殿内回荡许久,文武百官皆是震惊不已,就连文帝都呆了呆。
这几日朝上好生热闹,先是内侄揭发姑父之子,现如今嫡长子弹劾亲父。
“子晟,你这是何意啊?”文帝问道。
凌不疑从怀中抽出一张药方夹在两指中央:“此为城阳侯谋害阿越的证据。”
“子晟,虽说为父同你阿母之间有些许误会,但你也不必因此记恨于心,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为父头上吧?”
凌益说完,为自证清白道:“陛下,此方为寻常调理身体的药方,陛下若不信,可宣医官前来查验便是。”
太子于心不忍:“子晟,你莫不是弄错了,那方子吾找人看过。”
凌不疑从喉咙里冷哼了一声。
“此方的确无害。旁人用了自是无事。”他说着话音又是一转:“但若是阿越所服,可就不一样了。”
文帝有些搞不清状况:“这是何道理啊?”
“前些日子,阿越因病气血亏虚,皇后特意在粥中添了些许人参,用于阿越调理身体。”
凌不疑转过身看着凌益,眸似利刃:“而城阳侯这药方中的一味黎芦,便是用药之大忌。”
“若两者合用,乃致命之毒,服用以后不过三日,心脉便会迅速衰竭而亡。”
“陛下,臣曾暗中寻过孙医官验方,此事事关重大,臣先后又寻了两名医士得以查证。城阳侯谋害阿越之心昭然若揭!”
身旁的凌不疑振振有词,我垂下了眼睫。一时,心情复杂。
“城阳侯,好大的胆子啊!”三皇子冷眸怒道。
就算文帝平日再怎么家和万事兴,如今也是气地胸腔起伏,猛地一掌拍桌:“凌益,你敢毒害朕的曦禾!”
凌益扑通跪地:“陛下,臣并不知皇后在曦禾的粥中添了人参,臣当时只是想曦禾的病快些好起来,臣实是不知情的啊!”
凌不疑冷言道:“倘若阿越那日服用了你送来的汤药,怕是早已无力回天了吧!”
左御史又插嘴道:“凌将军激动个什么劲,这郡王不还好好地站在此处呢吗!”
“住口!”三皇子更激动。这声量之大将文帝都吓了一跳。
文子端严词正色:“父皇,若是朝中人人如此,日后朝堂必乱,儿臣以为应用重典,以正朝纲!”
太子忙相劝:“三弟……”
“怎么,皇兄要为城阳侯求情?”
文帝见太子紧紧皱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子,你有何见解啊?”
太子低头,心中纠结不已:“城阳侯或许是无心之过,一时失察…这才犯了大错。”
他说着看过来:“好在曦禾也并未有恙,再说城阳侯实为曦禾姑父,此事传出唯恐损了皇家颜面,儿臣认为以和为贵,不如先让城阳侯当面同曦禾赔个不是,此事,便算了。”
太子秉承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治国理念,将这段话磕磕绊绊说完了。
“不能算!”凌不疑厉声反驳。
三皇子道: “依皇兄所言,是非要等城阳侯得手,才肯问罪吗!”
太子一愣:“这…这当然不是。”
三皇子厉声道:“曦禾那日不慎打翻了药碗,城阳侯便将她推入了华清池中,什么叫一时无心?皇兄当日可是亲眼所见!”
“这……”太子被噎住。
左御史不服气:“三皇子何苦咄咄逼人,郡王如今毫厘未损,你要城阳侯拿什么来抵?”
文子端眉目间一片冰寒:“不义之罪,违道悖德,绝不容恕!”
左御史欲还要辩驳:“这是……”
凌不疑打断:“看来日后左大人遇刺,只要没死,那凶手便可放任为之。”他说着看向袁善见:“廷尉府侍郎以为如何?”
袁慎上前一步:“自然,袁某已经记下。”
这见面就眼红的两人今日倒是出奇的一心。
当然这般咒自己早死,左大人当即都快跳起来了:“凌不疑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见无人能保自己,凌益只能一个劲地咬死不认:“陛下,臣当真是无心的,哪怕借臣十个胆子也不敢的呀!陛下,卿越是霍兄之子,臣怎可能会加害于他啊!陛下!”
“若是犯了罪,一句无心即可,我是不是也能将你当众斩杀!”他竟还有脸提霍翀。凌不疑募地抽出长剑,双眸猩红,杀意尽显。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文帝见状直接站了起来,怒骂道:“竖子!朕让你御前配剑不是这么用的!”
“给朕拦住他!你是要藐视王法吗!竖子!”文帝站在上方怒骂。
这时,凌不疑提剑的手腕便被人抓住。他抬起头对上媆媆的那双眸,紧绷的胳膊才逐渐松了下来。
“竖子!朕待会再寻你算账!”
文帝怒指着凌不疑,随即看向凌益:
“你所说的无心之举差点害了朕的曦禾!”
“三皇子所言甚是,违道悖德,绝不容恕!”
“从即日起,城阳侯非诏,不得入宫半步!”文帝说罢重重拂袖。
凌益一下子瘫软在地,这是削了他的权,城阳侯之名从此有名无实,他的官路,便真的断了。
……
凌益往宫外而去时,抬头所见前方不远处,一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那宫巷中央。
这些年自从他负了霍君华以后,这个儿子便与他离了心。如今甚至为了外人与亲父刀剑相向。
听闻脚步声越来越近,凌不疑转过了身。
就在擦肩而过之际,凌不疑薄唇微启:
“我说过,你若敢动她,我必要你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