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在细密的编织中来回穿梭，这女红还是年幼时皇后教我学过一些，只是已经多年没动过，有些生疏。
“嘶。”我疼地缩了一下手，一时不慎将指间戳破，红色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我正瞧着那些绣了一半的寿字发愣，突闻门边传来脚步声，我连忙将其藏在了桌案下。
青墨从外面仓促走了进来：“殿下上次让盯着的凌小侯爷，可能因为汝阳王府的关系近日收敛了很多。”
闻言，我掀开了眼帘。
“不过属下发现他与弘农郡那边来往倒是挺密切的。这些年来朝廷开始重农，属下查得那凌小侯爷如今也做起了农田生意，在弘农郡那儿圈了万亩田地。”
“万亩？”
青墨点点头：“据说是荒地，收了一些流民开垦耕种。”
我有些许迟疑：“弘农自古富饶，人口繁密，还是最早被圣上收服的州郡之一。怎还有那么大的无主荒地。”
“此事蹊跷，去查。”
“殿下，还有一事。属下方才看见太子妃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便留了个心眼，竟发现她在宫内废院中埋下了此物。”
那是一方锦帕，似是包裹了什么东西。
青墨不解：“不过一堆破烂，为何要掩埋起来？”
我捏起其中一块碎屑看了一眼：“是铜。”
只是上面的花纹断断续续似乎是什么边角料，青墨捏着下巴：“这花纹……怎么看着有些像是军中虎符的样式。”
他说罢大惊：“疯了吧，私造虎符？”
太子前几日才被圣上赐予虎符，他为何要…还是说真正的虎符在他怀里还没捂热，就丢了。
“听小黄门说凌将军一大早便被太子紧急召去了东宫。”
青墨补充道：“哦对了，程娘子也在。”
“她怎会在？”我分明同皇后提过，准了少商休沐回家几日的。
“好像是太子妃，邀程娘子入宫作伴。
我低头看着面前的一摊铜屑。
程少商精通匠造，听闻她在宫中做的那些小玩意，很受小宫女追捧。
可我没想到她竟连虎符也敢伪造。
“伪造虎符罪同叛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殿下，我们从不插手东宫之争，这一次……”
“这一次我得救。”
“不只为程少商，还有皇后。”
伪造虎符一旦被揭穿，势必会查到程少商那里，整个曲陵侯府连同程氏九族都要遭殃。太子不用说，而皇后定然被牵连其中。
……
我匆忙赶至杏花别院，一踏入院中我便见前方的身影，一时竟开始有些犹豫。
直到梁邱飞从屋子里出来，一惊一乍道：“曦禾殿下？”
凌不疑这才回过了身：“阿越。”
他直接从身后取出一个漆木盒，随后将盖子打开递给我，里面躺着的是半枚虎符。
孤城陷落后，唯一找到的便是阿父的这一对虎符了。是圣上曾赐给阿父的东西。
当年霍君华带着凌不疑出现在皇城，可没过多久她就疯了，成天絮絮叨叨的喊着霍翀兄长的名号。
文帝为了宽慰，将这一对虎符分别给了我与凌不疑作为私符用以收藏。
而这半枚正是凌不疑手中的那枚。
他竟然问也不问，就这么给我了。
“你……”
“我明白。”凌不疑道。他眉目舒展：“你一开口我就知道阿越心里在想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那你想要什么？”
凌不疑倒是脱口而出：“答应让我叫你媆媆”。
“换一个。”
“不换。”
“你…”我突然有些后悔为何自己偏偏要多这么一嘴。
“媆媆。媆媆。媆媆。”一连串喊了三声，男人脸部线条深刻英隽，音色磁性低沉。
凌不疑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杏花树下的小女孩气呼呼皱眉的模样，和现在如出一辙。
月光清冷，灯火零星，而站在对面的男人眼底亮的比星火还要璀璨。
我竟有一刻，动摇了自己的心。
纵然这个人对你千般万般的好，他也是仇人之子。我与他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交易。
我别开目光： “太子的虎符是怎么弄丢的。”
“太子听信太子妃所言，说宫中人多耳杂，将虎符给了她堂兄孙胜，送去紫桂别院看管。”
这外面哪有堂堂皇宫守卫森严。
这个太子妃是个无脑也就罢了。
太子还就信了。
“孙胜，这个名号好生耳熟。”
凌不疑解释道：“是东宫侍卫首领。”
我记得之前有一次早朝，太子与三皇子分别为青州贼曹掾举荐人选。最后圣上决定让两人比试分出胜负，胜者得官。
看来这个孙胜落伍，竟被太子安插在东宫做起了侍卫统领。
我看着他：“盗走虎符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毕竟敢这么做的人定然势力不会低。
“目前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大家都心知肚明若东宫出事，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小越侯。
“等过两日，万将军带兵剿匪，太子要祭出虎符，祷送三军。心中有鬼之人…”凌不疑说着话眼底逐渐透着一丝杀气：“自然便会浮出水面。”
他说的不错，只要做了，届时定然会提出质疑。
凌不疑又上前了一步：“媆媆，就算挪用霍氏虎符，也同样有风险。霍氏虎符与太子丢失的虎符出自同宗，只有细微的花纹不同，不仔细看分辨不出。但，你要知道三皇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