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妃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奈何文帝就跟没事人一样,只一个劲的低头吃菜。
“曦禾郡王,这十一郎抢了陛下赐与你的姻缘,如今又带着程氏堂而皇之的坐在你面前,依老身所见郡王倒真是好脾性啊。”
文帝骤然抬起头,那日赐婚他的出发点就是希望给霍氏延续香火,可没想到这事让二人生了嫌隙,如今这老妇还在从中挑唆。众人以为霍卿越定然会发作,谁知霍卿越只是轻浅一笑。
“依老王妃之见,是要曦禾同兄长打一架?”
看来上次她带着裕昌在凌不疑跟前闹了一回不成如今欲从我这里下手了。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且不说程氏,你与十一郎出自同宗,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怎能只关照一个呢?而且为这么个小女娘让曦禾与十一郎反目不值得。”
汝阳王妃还在继续絮叨:“皇帝也太轻率了,此事照我看,还是当再行思量,为他们二人另聘一门亲事,也好公平一些。”
这话说的是句句为我着想,可这话搁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挑拨之意。倘若我是男子,怕早就与凌不疑大动干戈了。
汝阳王妃机关算尽,从我这里下手,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是女娘。
文帝却是凝眉沉思,汝阳王妃的话倒也在理,这程氏小女娘哪怕再好,他也不能厚此薄彼,因为他要的是手足和睦,家族兴旺。
当然程少商耳朵竖的老高,这是有机会退婚啊。
“那……”文帝刚要开口,谁知太子妃端地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
“汝阳王妃误会父皇了。如今霍氏全族只剩下曦禾与子晟二人,父皇那日赐婚是希望可以延续霍氏香火。况且这成婚不出意外都是长幼有序,子晟今年也二十有一了,是以,只能先委屈委屈曦禾。再说今日也是霍将军忌辰,汝阳王妃提退婚一事怕是不妥。”
怕是在座各位也就她没听出来汝阳王妃话里话外的挑唆了。
凌不疑:“……”真是蠢材!
霍卿越:“……”真是蠢材!
程少商:“……”太子妃人还怪好的嘞,可这白白浪费了退婚的大好时机那不是!
“延续香火自是要的,应寻一个出身尊贵年岁稍长的女子才是,这样进门就能生养了。”汝阳王妃不忘再贬低一遍程少商:“这程氏门第不匹配便也就不提了,年幼身小,连个规矩也不懂。”
程少商躺着也中枪?心中已经骂了一万遍了,老娘想嫁?老娘有选择?一个个都是有权有势的大佬,老娘得罪的起?一个人无拘无束乐多自在,你个不知实情地老妖婆!
太子妃连忙道:“汝阳王妃有所不知,这程娘子啊如今在母后座下学习规矩,母后也时常夸赞她进步神速呢。”
汝阳王妃翻了个白眼:“规矩?我不是说皇后教导的不好,而这程氏怕是学到狗肚子里了。连当家主母都不曾去拜见,何来的规矩?”
“当家主母?”一直噤声的凌不疑开口了。
“自然是城阳侯夫人。”汝阳王妃抬了抬下巴。
“家父家母已经绝婚了,我阿母都未曾拜见,她为何要去拜见淳于氏?”
汝阳王妃急了:“那程氏何时去拜见你母亲?”
“家母近日身体有恙,不宜见人。”
“那霍君华何时能痊愈!”
“这我怎知?”凌不疑将酒盏重重往桌上一搁:“阿母的病是十几年前就种下了,汝阳王妃怕最是清楚,这病根深远,时好时坏,我怎知何时能好,何时又会病发。”
“凌不疑你——?!”汝阳王妃是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拖着这事。
“越妃至!”门外的曹常侍高声喊道。
“多日不见,叔母今日这口脂倒是愈发红艳了。”越妃朝着帝后行完礼,一边向上首席走来一边瞟了她一眼。娇俏飞扬的颊上流露出一丝玩味。
“你!”汝阳王妃气得要死瞪过来,分明是方才被茶水给烫的,但是碍于众人目光,她这是被一个小辈给整了,到嘴的话又噎了回去。
同时,下座的皇子公主们纷纷偃旗息鼓,低头不语,生怕自己被关注到。
越妃又走近了一步:“这是我的位置。还请叔母让一让。”
“……你今日怎么来了。”汝阳王妃似有些不自在:“你不是一直都不来家宴的么。”
“自是因为想念叔母啊,听说叔母来了,我就想着,叔母身边应该有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这不,就急急赶过来了。”
话说的是亲热无比,可偏偏语调生硬平淡,越妃脸上更是没有半点亲近之意,反而神情也冷淡至极。
“来人哪,给汝阳王妃赐座!”越妃唤道。
汝阳王妃如坐针毡,不情不愿起身坐到方才端过来的矮凳上,但面子还是拉不下来。
“我到底是你的长辈。”
“若真要论长辈,叔母更是陛下的长辈,不如…坐到陛下的座位上如何?”越妃神色如常,说的不紧不慢。
前有霍卿越,后有越姮,汝阳王妃脸色涨紫,而这个越姮是国朝第二贵妇,就连陛下都要让三分的人,她当即被堵地哑口无言。
见三公主抿嘴偷笑,越妃美眸稍稍一扫:“我迟到片刻,你没又惹事吧?”
“你若再惹事,我定让陛下收回你所有的食邑和奴婢,我看你无钱无权,日后如何趾高气扬。”
一旁的二公主连忙劝道:“母妃,三妹已经知错了。”
“少啰嗦。”越妃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若再护着她,回头我就向女娲娘娘祝祷,让你也生一个如你三妹这般蠢笨的女娘。”
太子妃见二公主缩成了鹌鹑,巧笑道:“母妃教训的甚是,之前三妹犯错,父皇已经罚过几次了,母妃就别责怪她了。”
越妃答得轻快:“我奉劝储妃,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田,等日后真当了皇后,母仪天下时,再来教我如何行事也不迟。”
“不过你放心,我定然尽力走的早些,不让太子妃费这个累。”
太子妃满脸委屈,盈泪欲哭,越妃又道:“哭什么哭?”
太子惶恐,连忙拱手作揖:“母妃此言折煞儿臣了。”又回头厉声看向太子妃:“哭什么哭,噤声!”
“越姮,你的嘴也太厉害了吧!”汝阳老王妃摆起长辈的架子,你看你把孩儿们吓成怎样?皇家子女,该有的气派还是要有的,不要把孩儿管束的如此木讷。”
“皇家子女,那更是陛下的儿女,为父母,生他们,养他们,不求他们体贴孝顺,只求他们不要行迹浪荡,坏了父母的颜面,叔母,为父母的这点要求,算是高了吗?”
越妃说罢一点头:“哦,也是,你家孙女就从不顾及父母的颜面,成日又哭又闹的恨嫁。”
“你!”汝阳王妃又被噎住。
“你便是程少商吗?” 越姮抬眼看向了对面。
“头抬起来。怎么这般小家子气,是吃不饱吗?”
程少商:“……”
五公主自然不会放过贬低少商的机会:“母妃好眼光,这程娘子啊——”
“小五,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你那眼底乌漆墨黑的,是昨夜又和你那些幕僚彻夜长谈了吗?就你这副样子,怎么嫁进我们越氏?怕是婚仪时的团扇都遮不住你吧。日后夜里还是多独处些!养养生懂吗?”
五公主气的转头就走。
“不说告退就自行走了,果然是没规矩教养,罢了,成亲前,还是让她多自在几日吧。”
五皇子在角落里捂着嘴幸灾乐祸,越妃凉眸又扫了过来。
他一惊连忙缩在文子端后面,指望前面宽阔高大的背影能将他挡一挡。
越妃怎可能会放过他:“前些日子,国子监祭酒又在陛下跟前告了你的御状,让陛下气的头疼,怎么,五皇子是准备将国子监搅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吗?”
五皇子瞬间收敛了神色,结结巴巴:“母妃教…教训的是,儿臣…不……不敢。”
再看,这对面的皇家子弟们头埋地更低了。
“也罢,这次就饶你一次。”越妃轻轻一笑:“我这人就是这样,心肠太软。素来,又爱纵容孩儿……”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