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连虫鸣声都仿佛预知了将要来临的危险,销声匿迹。
寂静的连晚风声都能听见。
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今日是十五,满月如灯,高悬在天幕上。杏黄色的月光清盈如水,倾泻而下,于黑夜中铺了满地银辉。
记得年幼时,那年中秋夜,阿狰兄长,还有凌不疑我们三个,也会趁阿父不注意,偷偷爬上孤城的城楼,一边看着月亮,一边吃着月团。
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这般凝望月亮。它还是如当年一般皎洁,明亮。
而不同的是,看月亮的人,只有我一个了。
青梧从后上了城楼,只见霍卿越的身影单薄又寂寥。
侧颜绝美,眉目清绝,眸带流光,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凌乱的发丝因为晚风被带起阵阵涟漪。郡王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城楼上,痴痴地望着月亮。
他踌躇了半响,似乎有些不忍打断。
就在自己愣神时,霍卿越突然出声:“都撤离了吗?”
青梧这才上前:“殿下,城中大部分百姓已陆续撤退,除了一些年迈的老人,受不了奔波,还有一些是祖辈扎根于此,不愿背井离乡。”
“知道了。”
他侧头望向郡架上的那把七弦古琴:
“殿下是在赌,以此来拖延百姓撤退的时间。”
“现在于我们唯一的有利的,便是雍王不知城内状况,他生性多疑,暂时应该不敢贸然进攻。但愿此计能为百姓们的撤离多争取些时日。”
话落,城楼上,战鼓鸣,号角起,一阵响亮鼓乐声响起,雍王的营地肉眼可见般陆续亮起了火光。而幽都城楼上的鼓点声又戛然而止。
这一夜郡王殿下倒将敌军折腾地够呛。
青梧见身旁的人未有动静,只是依旧凝望着那轮满月,不自觉询问道:
“殿下…喜欢月亮?”
“嗯,我喜欢月亮。除了它承载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无暇以外…”
“还有,是因为,有家的味道。”
或许,因为见过月亮,又怎甘囿于沟渠。他的殿下一直是那个站在神坛的高岭之花,却也能清晰可见,霍卿越是孤独的。
虽然就在眼前,对于他来说却是近在咫尺的遥远。
霍卿越的世界,他虽然走不进去,但就这么陪在身边,也好。
“明日,你便随何二公子一同出发去浮溪山吧。”
“殿下,青梧哪也不去。”
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违抗了霍卿越的命令。
“青梧,说实话,对于幽都,我没有把握。”
“我知道。”男子的声音深沉透着坚定:“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走。”
“待雍王发起总攻,你,我都可能会死。”
“属下…誓死不退!”若非霍卿越当年从街上将他们兄弟二人带回,或许他早就饿死了。
这一次,无论结局与否,他都要留下。
“你…想好了?”
我见对方重重点头,转过身:“先去休息吧,将要天明时,我们还有一场奇袭。”
他望着前方的背影握紧拳,眼色黯然呢喃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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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都阴暗的牢房内,一名上了年纪的衙役正端着盛着两个馒头的碗放在了牢房里。
本靠在墙角的人闻声连忙爬了出来,拽住了那衙役的腿:
“等等,外面是什么声音?”
老衙役:“郡王殿下带着三百精兵去夜袭了敌营。”
“什么!你是说他们竟敢带兵前去攻打敌营?那可是数万的兵马啊!”
老衙役:“郡王殿下用兵如神,我等就不要跟着后面随意猜测了!”
“你先别走!”他忙拖住老衙役的腿:“我渴了,你给我口水喝。”
老衙役有些许为难:“陈县令,这…”
“就看在你在我手下多年,我没有难为过你的份上,给我口水喝。”
陈淼怕人走了连忙补充:“算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老衙役见对方将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心生怜悯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桌前给他倒了碗水。
陈淼涕零无比直道谢,伸手将要接水地瞬间却是眼神猛的一暗,老衙役瞳孔徒然睁大,旋即栽倒在地,只见一把匕首赫然插在了他的胸前。
老衙役嘴边止不住的往下流着血迹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幽都早晚会城破,我不过提前送你一程。”
陈淼恶狠狠地松掉那握着匕首的手,隔着牢门的栏杆将那老衙役腰间的钥匙扯了下来。
“曦禾郡王?哼!你还真和当年的霍翀如出一辙。一样的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