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高挂,夜色寂寥。
屋内铜质的灯台上嵌着十几根蜡烛,幽幽地燃着,烛火摇曳,光影明暗。
男人于案前看着文书,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
薄唇微抿,面容如冰。锋锐的轮廓在跃动的明暗间倒显得有几分柔和。
虽然看起来俊美无俦,只不过他即使着着一身温润的白衣,也遮不住那满身荒芜的肃杀之气。
此刻,屋门被拉开,梁邱飞兄弟二人从外走进。
梁邱起率先打破沉寂:“少主公,今日这朝上太子同三皇子各举荐了一名青州贼曹掾的人选。奈何皇上按照曦禾殿下的意思以七日为期,二人同查一案以此比试,胜者则上任为官。”
“那郭子涛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可听说他无德无才,只会些拳脚。太子原想着是给其谋一个官职,也省的太子妃的娘家人说闲话。此番太子殿下派人过来是问少主公的意思。”
太子文子昆向来善良仁厚,性子温吞,说句好听的就是老好人一个。可是说句不好听就是任人唯亲,优柔寡断。只要身旁之人有所求,无论合不合理他都应承。
凌不疑敛下眸子,修长的指尖执过毛笔落下,笔走龙蛇。
梁邱起接过那张竹板,梁邱飞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上面只写了八个大字,苍劲有力,如同写字的人那般,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金戈铁马之意。
梁邱飞默念道:“才不堪任,必遭其累?”
凌不疑负过手:“机会给了,那郭子涛能不能抓的住,是他的事。告诉太子,顺其自然,切不可因小失大。”
随后问道:“许尽忠的消息查的怎么样了?”
梁邱飞禀报道:“自董仓管被捕后,他已几日不曾露面。”
凌不疑:“继续查。”
梁邱飞似是想起了什么:“少主公,还有一事,那董仓管即将施以流刑,曦禾殿下的人白日里去了一趟庭尉狱,说是要让董仓管流放前回趟程家。毕竟人是咱们抓进去的,庭尉狱的意思要请示少主公你。”
“允了。”
见凌不疑脱口而出。梁邱飞一愣,瞪着双眼望向了梁邱起,犯了滔天大罪还能回家拜别亲人闻所未闻。
凌不疑见二人惊诧的眼神:“曦禾说的对,如今能查到这些线索,也有程家那四娘子一份功劳。我们就当投桃报李,还她一个人情。”
梁邱飞小声嘀咕: “少主公何时学会投桃报李了,怎么回来后老被霍卿越牵着鼻子跑呢?”
梁邱起果断伸手拍了一下他后脑勺:“还问,你是想膑刑还是灌铅?”
梁邱飞被阿兄敲得一缩脑袋,笑滋滋地望了一眼凌不疑:“少主公不会对我们这么狠的。”
“那得看心情了。”凌不疑不咸不淡地声音响起。
梁邱飞惊,迅速抱拳:“我这就派人知会曦禾殿下,放董仓管回家,报答程家娘子。”
梁邱飞欲走,却见阿兄脚步沉重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凌不疑:“还有事?”
梁邱起略有些为难:“关于…曦禾殿下那日遇刺,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凌不疑掀起眸,寒鸷的眼底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戾气:“说。”
梁邱起垂着头:“属下怀疑…是城阳侯。”
“听说三月前曦禾殿下在竹林被一群江湖上的人所困。”
“而在那不久之前,淳于氏夜行受了惊吓,城阳侯府遂四下招揽一些高手给淳于氏作为暗卫。淳于氏则引以为荣,逢人便说城阳侯对她关爱有加。”
“属下怀疑招揽暗卫只是个惶子,现如今江湖上所雇的杀手,均是看钱买命。”
“于是属下暗中查到那些时日府中开销不小,不过并未过账,听说是城阳侯私自提的钱。”
凌不疑:“可曾查到行刺的是哪些人?”
梁邱起:“曦禾殿下遇刺的第二日,氓山以北的一座山寨里,当夜突起大火,烧了个精光,听说是里面所住的都是一些草莽,当夜喝多了扑倒了烛火,二十多条人命均亡于烈焰之中,轰动一时啊。”
人证物证皆毁,做的滴水不漏。
凌不疑神色愈发的阴戾,眸光冰冷如利刃,猛地一拳砸进木柱中。
梁邱飞弟兄二人吓得一震:“少主公!”
凌不疑:“出去。”
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冷凝了几分,二人见罢赶紧退出门外。
梁邱飞连连皱起了眉:“坏了,这下坏了,霍卿越本就因为城阳侯抛弃了他姑母连带着不喜咱少主公,整这一出如履薄冰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阿兄,你说这事霍卿越知不知道啊,他要是知道了,那不铁定到时候要报复咱少主公吗!”
梁邱起告诫:“总之,这事就当没有发生,你我都不知道。”
屋内顿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火烛燃烧地呲啦声。
果然是凌益的手笔,全都城能对媆媆动心思的只有他!
看来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将霍氏斩草除根。
血花在凌不疑骨节处迸溅,男人仿若感受不到丝毫疼痛。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恨意,无限盘绕起来,网罗住心口,压的人似是要喘不过气。
凌不疑脖间青筋凸起,眸底一片猩红:
“凌益,我定要你日后,加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