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婧瑶抬头看去,欣喜道:“大表哥。”
她起身拍了拍衣裙,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铺子里的事忙完了?”
“前几天因为赵倩儿的事,咱们家的生意黯淡了许多,这些日子父亲与我忙前忙后,总算是把这个坎跨过去了。”
“那就好,这样你们也能好好休息几天。”
顾誉点点头,似有想起什么:“不过,我听白芷说你们要走?”
韩婧瑶怅然:“是啊,祖母催我回京。”
“顾昶最近一直在学堂,你们都没有机会见面,不如再等上两天。”顾誉挽留道。
顾誉一向热情,可韩婧瑶却有要事回京,若是不在半个月内赶到,还不知道韩家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只好婉拒:“大表哥,我此次回京是有要事。”
顾誉缓步坐在院中的石阶处,问出心中的疑惑:“韩家均已落败,已经不是京中清流世家,有什么事需要你连日赶回?”
韩婧瑶本想隐瞒实情,实在是不愿让外祖父与舅舅担心,但面的顾誉是质问,想了想,还是将原由告知于他。
“大表哥,实不相瞒,韩家如今在京中确实可以算的上如履薄冰。”她低垂眼眸,踌躇道:“自我回到韩家,京中发生了一桩赈灾银失窃案,大理寺少卿温熠与我商定只要破获此案,便会助我在皇上面前一展容颜。”
顾誉听闻,瞪大双目,惊吓道:“你在圣上面前一展容颜作什么?难不成你想做那个老皇帝的媳妇儿!”
韩婧瑶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隔墙又耳,你能不能小点声?”
顾誉连连点头,示意她把手拿开。
她这才缓缓将手放下,端坐在一旁,解释道:“你先听我说完,我入宫后,被皇后所请,她告诉我父亲和哥哥可能并没有死,只是失踪,但盛康帝为了不再耗费军力,索性直接下令我父兄已死。”
顾誉惊讶:“什么?”
“之后陛下封我为崇安郡主,当我对一切都秉承怀疑态度时,你来到了燕京,我只好先行离开,如今皇后要在祈福大典之前替太子选妃,祖母希望我可以回去参选。”
顾誉震惊,有些可笑道:“嫁给太子?世人皆知,皇后一党在朝中专政,太子懦弱,以后就算登上皇位,也是当个傀儡皇帝的份儿。”
韩婧瑶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但在信中我怕与祖母攀扯不清,只能先赶回燕京,不然祖母定会把我的名字报上,而且皇后也有意让我做太子妃。”
顾誉如今听的越发糊涂起来,又是皇后又是太子的,思绪一时有些混乱:“皇后此番意欲何为?”
“我猜想,一开始是想用我做傀儡,韩家如今无权,等太子登基皇权就完整的掌握在她的手中。而此番,是因为温熠,”
“温熠?那个在燕京送你出城的大理寺少卿?”
“没错,那个人其实你也见过。”韩婧瑶道:“就是太后指派的侍卫温景成。”
听到此处,顾誉恍然大悟:“所以,他根本不是什么侍卫,而是大理寺少卿温熠。”
“太后听闻我要去扬州,就让他来保护我。”
“那他干嘛不直接表明身份,这样躲躲藏藏做什么?”顾誉不解道。
韩婧瑶轻“哼”一声,愤愤道:“他只是顺道送我,皇帝下旨派他暗查各州,为了不被京中世家大族所忌惮,他才答应送我的,毕竟来扬州的路上顺便就把其他州的情况摸清楚了。”
顾誉皱眉,有些好笑道:“怎么听你这儿话音,颇有埋怨啊?”
韩婧瑶气闷:“才没有。”
顾誉沉思道:“既然如此,等明日过后你再将事情告诉祖父吧,现在说,我怕会扫了他们的兴致。”
“好,还有一件事,可能需要麻烦大表哥了。”
顾誉极其上道:“是让我不要将你在京中的事告知祖父吧!你放心,我是不会说的。”
韩婧瑶眉目俏笑,向顾誉行了个虚礼:“那就多谢大表哥了。”
顾誉信步走远,背对着韩婧瑶挥了挥手,很是飒爽肆意。
韩婧瑶转身望去,不由得有些羡慕他的这般性格,大舅母从不给他施加压力,就连大舅舅对他也是悉心教导,顾家有此贤人,已经算是天大的福分了。
——
昨儿夜里扬州城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这还是韩婧瑶到扬州来第一次见到。
想必是为今日花朝节下的一场喜雨吧。
随着这场喜雨而来的,还有一封吉安传来的密信。
一大早温熠就赶至前院召集禁卫,信中所述,太子在扬州筹谋开设赌坊,据信中所言,这种专门敛人钱财的赌坊已经设十八坊四洲,若是再不阻止,恐怕再过不久,大盛将危矣。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以张岩为首的禁卫们纷纷诉说道。
面对众人的杂乱,温熠端坐在堂中却是淡定,将那密信看了又看,还轻笑出声。
“当初不将此事上报,是不愿惹祸上身,皇家之事不是我等下官可以轻言的,而如今若是再不回京上报,恐怕整个大盛将会沦为天下的笑柄。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做出这种损人利己,危害苍生黎明的事,真是可笑至极。”
有人出言推脱道:“可太子素来软弱,怎么有胆子做出这种有损皇家脸面之事?”
张岩解释道:“这事确是太子所做,但依我看太子也是受人蛊惑,听信小所言。”
“不论太子是听信谗言还是自作主张,事情都已板上钉钉,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回京上报。”温熠沉言道。
他清冷的眉峰紧皱,漆黑的眼中有一丝银光闪烁,这次,绝对会是扳倒皇后绝佳的机会......
一早起来,韩婧瑶发现院中竟然在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地泥土芳香,连带着屋外的天气也意外地好了起来。
清晨的屋外还有些风,韩婧瑶怕院中几盆白玉牡丹折断,特意命人搬到廊下。
刚收拾完,房门便被猛然推开,韩婧瑶看到来人一时有些吃惊——温熠。
两人四目相对,他额角有些虚汗,衣领松散,似乎是跑来的。
白芷见状愤然:“温大人,女子的房间可不能轻易闯入。”
听闻此话,温熠竟然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不曾动弹,韩婧瑶便知是有事,于是吩咐道:“白芷,我与温大人有事相商,你先出去吧。”
白芷垂眸道:“是。”
待房门关上,韩婧瑶迈步到桌前,淡然喝茶:“怎么了?是什么事让我们温大人如此着急前来相告。”
“我要走了。”
良久,温熠道出实情。
韩婧瑶猛然放下茶杯,惊讶道:“走?去哪儿?”
温熠见她这等反应,心中当即有了底。
“我今日就要赶回京城。”
他语气深沉,完全不似开玩笑,但韩婧瑶心中突然有一丝担忧,他从不做这样轻率的举动。
“我明日要回京,不如你等我一起。”
“不行,我有密信要上报陛下,时间紧迫。不过只有我和张岩二人回京,其余六名禁卫会照例守着你,有事就找潘越。”
温熠的神态不同以往冰冷,眉眼中还有一丝亮光,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韩婧瑶追问:“到底发生何事?”
温熠详装皱眉,接连抿抿唇,韩婧瑶见状急忙道:“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怎么这点事都不告诉我,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
温熠偷偷撇嘴一笑,正色道:“那好吧,我告诉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颍州与郭知府说了什么吗?”
“说吧。”
“我让他帮我联合其余五州弹劾皇后。”
韩婧瑶惊讶:“什么?”
她其实已经猜到温熠在暗地里做些什么?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要扳倒皇后,大盛向来外戚专政,先皇在位时,娶了别国公主为后,这才断了外戚专政的规矩,可偏偏在本朝又重演悲剧。
皇后一党背靠英国公府,在朝中有一般清流世家都是她们一派,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今圣上迟迟不肯废除太子,立三皇子为储君。
温熠若想联合众人弹劾皇后,只是单单的五州还是不够,若没有一兵一卒,没有朝中大臣的支持,只能是功亏一篑。
温熠低下眼睫,又直盯韩婧瑶的双眸深沉道:“你要知道,我全家四十五口人命皆因皇后而死,我必须要报这个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