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太多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闭上嘴。
温熠冷眼旁观这一切,一句话也不曾说,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瘦子大手一挥,率先找了一个凳子坐下,仰头看向温熠,狐疑道,“你千方百计的进来,又引诱我兄弟说这么多,究竟想干什么呀?”
温熠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从桌上取了杯水,温和的吹了口气,低声反问道,“你现在不想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什么身份?”瘦子满不在乎的问。
他从不觉得这人有什么厉害的身份,顶多就是一个闯荡江湖的侠客,不然也不会满是伤痕的带着个女的,跑到这儿来躲避仇人。
“温熠。”他尝了尝杯子里的水,确认温度刚刚好,一饮而尽,淡然道“我的名字是温熠。”
“温熠?”
众人听见这个名字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惊恐万分满眼寒意地看向他。
瘦子浑身不寒而栗,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他似乎知道那个女人去哪儿了,她定是回京搬救兵去了。
这个人是在拖延时间!
周边人瞧着温熠淡然坐在一旁的模样,顿时有些拿不准主意,纷纷看向一旁的瘦子。
“你说你是大理寺少卿温熠?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这么一个心机小人?”他咬紧牙关,嘲讽道。
听到这话,温熠扭头看向他,平静道,“想必你现在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进来了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山里现在已经全是我的人了。”他看向众人的眼神满是不屑。
瘦子没说话,他摸着手上的扳指。
温熠如今信誓旦旦的坦白自己的身份,定是心中已经有了把握,想必禁卫军真的如他所说那样已经在山上,就等着温熠一声令下便伺机冲进来,将他们当场击杀。
旁人看的一脸漠然,谁都不明白,温熠刚刚说给瘦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这么些年费力积攒的财富,难不成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都要付诸东流不成。
有些人坐不住了,忍不住道,“大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熠抬头谈笑自如道,“大家先不要急,不如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怎么样?”
瘦子本想说些什么,刺他几句,但一想到温熠的身份,怕自己会坏了事,只能将嘴边的话忍了下去。
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在这群人的地盘上,温熠一个人将这些人震的一动不动,似乎有些莫名的喜感。
“这村子里的人,其实不全是跟你做这个的吧,起码你说的那个小武就不是。”温熠笃定道。
瘦子僵着身子哑声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也行,”温熠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道,“其实,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介文官,不懂什么打打杀杀的。”
文官?
众人大惊,文官能一个人干翻他们十几个人?能反手一个横扫就把麻子绊倒在地?
“我就想知道所有事件的来龙去脉,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买卖妇女,为何能把这些女子卖给京中当官的人家。”温熠冷声质问。
瘦子僵了僵,手指划过手上扳指,猛然站了起来,举起刀指向温熠。
“受死吧你!”
瘦子暴喝一声,就提着大刀朝着温熠冲来,温熠丝毫不惧,迎面就朝着瘦子而去,他弯身躲过瘦子的大刀,随后用指尖直点瘦子的脑门。瘦子节节败退,麻子见状也冲了上来,温熠一个转身,甩起一个飞镖边朝另一个方向扑去,直直踢倒了一片的人。
屋里乱糟糟的一团,没了片刻,所有人都从地上艰难的爬起,,还有一些根本就爬不起。
此刻,外面突然传来阵阵骚动,似乎有不少在外面厮杀,一个人拖着满身伤痕,一瘸一拐的跑进来,“大哥不好了,外面有官兵来......了。”
他跑的快,没注意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人,等话快要说完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有一大堆人。再定睛一看,自家老大正在一旁捶着腰奋力的爬起。
“温熠,你在哪儿?”
一道靓丽的声音响起,温熠猛然朝着长长的通道向外看去。
韩婧瑶原本担心温熠一个人搞不定这些穷凶极恶的山贼,总怕因为自己找来的祸事,结果却落在温熠身上。
没想到他一点事儿没有,挺拔的身姿立在屋中央,一副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你没事?”赵恙也一脸紧张的追了进来,震惊万分。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可是某人求着我来的。”说罢,他挑眉看向韩婧瑶的方向。
温熠抬眼望去,那道身穿青色外衣的倩丽身影站在远处,许是见他没事,便去忙活别的了。
韩婧瑶不慌不忙地将带头的瘦子喝麻子一起上了枷锁,让人带了出去。又转身领着一帮人把牢房的锁头打开,将里面的女子都放了出来,考虑到她们都是些身娇体弱的女子,还提前备好里衣,等她们穿戴完毕理好头发再出去。
至于那些半死不活的,直接让人拖了出去。
赵恙在一旁小声吐槽,“这女人真的是心狠手辣,你不知道她方才在外面......”
温熠一记冷眼过去,赵恙顿时感到气温1降了几个度,急忙捂住嘴,不敢多说。
王公公见状,愤愤不平道,“哎呀,温大人你怎么就不知道让着点我们王爷,论辈分他还是你舅舅呢。”
温熠听闻,不予理睬,径直越过他们俩个去找韩婧瑶去了。
赵恙拉住王公公指向温熠的手,“王公公你可别害我了,到时候他去母后那边告状,受罪的还是我呀!”
王公公这才闭了嘴,随着他们出了这泥糊的屋子。
——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皎洁的月光下,几道模糊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延长致树下的古井旁。
“不用,就当是为了赎罪吧,毕竟是因为我,你才坠入险境的。”
“喂,你就谢她,不谢我啊?”坐在一旁的赵恙气不过的愤愤不平。
这大半夜的,自韩婧瑶手持郡主令牌跑向城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安生过,又是通知大理寺调兵,又是集结马匹,生怕温熠把命交代在这儿。
结果他现在就感谢韩婧瑶一个人,真是叫人好不心寒!
王公公捏着帕子添油加醋,“就是,真是枉费我家王爷一片苦心。”
其实不怪王公公跟个炮仗似的乱喷,赵恙是先帝老来得子,自幼被娇惯着长大,又因刚出世就被交给宫女照料,王公公作为贴身太监,一门心思的对他好,真的就像亲生父母一般呵护。
温熠无奈的拍了拍赵恙的肩膀,笑道,“好,也谢谢小舅舅你。”
“这还差不多。”赵恙高傲地冷哼一声。
韩婧瑶从胸前拿出那月白色的玉佩,“对了,你的令牌。”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没有去找驻扎离这儿三十里的禁卫军,很明显去哪儿,要比回燕京近的多。”
“如果我真的为了图近就私自去调遣,供陛下差遣的十万禁卫,那估计你我今天从这里死里逃生,明天就死在暗牢里了。”
“又不是外族入侵,藩王造反,此举一出,陛下肯定会对你不似从前那般推心置腹。”韩婧瑶解释。
“你倒是为我着想。”温熠沉声道。
他的声音冷寂淡然,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气息,那双琉璃般深邃的眸子,也泛起一阵涟漪。
韩婧瑶瞧着他抿唇一笑,“那是自然,”
“只是那么远的距离,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燕京城的。”赵恙问出了埋在心底已久的问题,他方才在路上就想问她了。
韩婧瑶亮着眼,得意道,“单纯的跑过去自然是行不通的,我先前曾看过燕京城外的村落分布图,我清楚记着在这边两里地的地方有一个村子,足足找了半个时辰,我才从一户人家哪儿用发簪换了一匹马。”
“佩服啊,佩服。”赵恙连连称赞。
“那是。”韩婧瑶眯着眼道。
几人闲谈着,颇有一种大难不死,劫后重生的感觉。韩婧瑶第一次经历这种诡异离奇的事件,之前都是知道姓名地点,直接动手杀了便是。
可这两日的经历犹如苍穹入鹰,自己仿若井底之蛙般,倒是温熠从头到尾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不愧是一步一步,脚踩血尸走上大理寺少卿职位的人,冷静,睿智,心机深沉不似一般人。
落叶几纷,天色已然大量,赵恙让人从附近山庄找来郎中,给那些被拐卖的女子治伤,不少人纷纷感激涕零。
她们本是周围村子里的家养子女,都是被家人嫁到这儿来的,村外的人到她们的村子里说亲,给钱也大方,说是嫁的地方远,但只要过去就绝对不会受委屈。家中父母长兄,以为自己为女儿寻到了一份好的亲事,可没想到,是亲手将她们推入了深不见底的巨齿之中,摇摇欲坠,沉溺其中。
瘦子和麻子依旧抵死不认罪,但奈何手下的小弟们把不住口风,早早地将他们供出来。
他们本是一个村子的村民,前年大旱,没有出路,村里的小武之前一直在外面做伙计,回来之后就给村里的头头提了这件事,说是来钱特别快。村民们一听,想着要是能赚钱养活家里,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自己也就认了。
温熠与韩婧瑶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惊愕难以掩盖,“你是说,那个小武才是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也不至于,他只是提了个意见然后我们就干了,至于其他的他也没参与啊?”村民挠了挠脑袋。
韩婧瑶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这人什么都没有做,就让这么多人沦为他的手下奴,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自己却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她连忙吩咐人去把小武带来,可打开空荡荡的院门,简陋的屋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剩满地杂乱的残骸。
看样子昨天晚上就跑了。
这件案子的疑点太多,几人捋了几遍都没有捋清楚,他们不清楚小武的目的,只是单纯的知道拐卖的时间纽带以及流程,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将这些女子卖给他人的?更不清楚那些惨死的红衣新娘是怎么回事?
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瘦子和麻子身上,今天之内必须得把他俩的嘴给撬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韩婧瑶突然想起在村口水井旁遇见的红衣新娘,当时只顾着害怕,并没有多想,或许她不少跑的快呢?或许她只是藏在了某处呢?
——
温熠在忙着审问瘦子,韩婧瑶就叫上赵恙和王公公一起去村口查看。依旧是遍地荒草的井边,几人小心地走了过去。
韩婧瑶这才发现原来,再往前,还有一段幽深的小道,只不过有矮小的树丛遮挡,不易被人发现而已。
她轻轻拍了一下赵恙的肩膀,示意他往那边看。
赵恙瞅了半天,眉头打结,没懂韩婧瑶的意思。
他疑问道,“什么呀?”
韩婧瑶用手扶住低垂的脑袋,她忘了赵恙与她的脑回路向来不在一块儿。
她用手指着那条小道,说,“上次我就是在这里见到的那个红衣新娘的。”
“之前是深夜,我没仔细看,以为这棵大树后面应该只是一望无垠的荒草地,没想到今日一看,竟然还有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她眼中的欣喜不难看出,明晃晃的眸子直直盯着前面荒草丛。
“所以呢?”赵恙再次发问。
“既然有这么一条不明显的小道,那就说明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定是有人走过的。咱们得过去看看呀,万一有什么线索呢。”说着,她边拽起赵恙的胳膊就往前走去,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赵恙无奈,只能认命。
王公公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生怕出现一些危险的事情,自己不能第一时间上前护住王爷。这唐王可是他的宝贝,绝对不能让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