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姐,你回来了,我刚把碗筷放到屋里。”韩婧瑶道。
李大姐热情的走上前来,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道,“哦,放那儿就行,一会儿我洗。”
韩婧瑶思索片刻,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还是我洗吧,您和瘦子哥这么照顾我们两个已经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大姐也不推辞,笑着从厨房拿出一个木盆,又吩咐韩婧瑶把碗筷拿出来放在木盆里洗。
“对了姐,瘦子哥呢?”韩婧瑶不经意间问起。
“哦,这早上不是凉快吗,他和你麻子哥下地干活去了。”
温熠在见韩婧瑶应付的很是巧妙,便走出了院门。
方才他在李大姐还没回来的时候仔细查探了院子的设施,这根本不像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
更何况还是住在一个山村的小院,院子里不仅有凉棚,竟然连屋外的绿植都是普通人买不起的月仙草,这种草虽不说极其名贵,却也不是寻常百姓可以用的起的。
院门外隔了几步远,有一户人家的门敞开着,温熠巡视的目光看了过去,见院子里有人在磨刀,便上前去打个招呼,“大哥,你们这是刚完吃饭吗?”
被温熠打招呼的大哥警惕的看向他,黝黑的皮肤,一身粗布麻衣,显得不似一般村民般壮实。
温熠不死心地问,“在下是无意间进到村里来的,被你家斜对面的瘦子大哥相救,这才留在了这里,不知大哥您怎么称呼?”
面对眼前这个白嫩书生气的男人,大哥终于松了口,停下来磨刀的动作,抬起满是汗渍的额头,道“叫我小武就
“原来你就是小武?”温熠佯装惊讶道。
小武对温熠的话提起了兴趣,皱眉问,“你知道我。”
“我听瘦子哥提起过你,说就是你发现去山上打猎发现的红衣新娘还活着。”温熠试探道。
温熠发现小武在听到红衣新娘这几个字时,眼中满是戒备,本来已经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专心致志的打磨着手中的菜刀。
温熠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径直回了李大姐家,出来已有一刻钟,不知道韩婧瑶打听到什么没有。
刚进院子,就见韩婧瑶与李大姐俩人有说有笑的,正在擦着碗筷上的水渍。
见温熠进来,李大姐道,“小韩呀,你赶快跟你表哥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韩婧瑶瞥向温熠一眼,故作羞涩的样子,在裙子上胡乱的擦了擦手,就应着声跟温熠离开了。
路上,温熠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韩婧瑶,“依我看,那个麻子表面是个掌管全局的老大,而实际掌控的人却是这个瘦子。”
韩婧瑶沉声附和,“我也这么认为。”
“对了,等回去,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韩婧瑶蹙眉道。
温熠不疑有他,既然不方便在外面给他看,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等进了屋,他便紧闭房门,还把昨日换下来的里衣搭在外间的屏风上,等韩婧瑶进来后,忙问,“是什么东西?”
韩婧瑶心情沉重的从怀中掏出那方肚兜,温熠的墨眸有瞬间的凝滞。
他紧抿双唇,幽冷的目光望向韩婧瑶。
“这是怎么回事?”
韩婧瑶先是思考片刻,才轻声说道,“其实,我方才之所以同意你的看法,就是因为这个。”她抬起手给温熠看那带着血迹的女人肚兜。
“你把这东西带回来,被发现怎么办?”温熠担忧道。
韩婧瑶一阵无语,道,“你放心好了,不会被发现的。”
温熠逼问,“为何?”
“就是不会被发现。”韩婧瑶心不在焉地答道。
她本来是想直接拿回来的,可一想到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便将自己的脱下,割破手指又滴了血在上面,放到了抽屉里,不然这个证据可就拿不回来了。
沉默良久,温熠心中已然有些许眉目,冷着脸问,“你不会是......”
许久,他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
倒是韩婧瑶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啊。”她不觉得这事有何不妥,只是一方肚兜而已,这也是为了找到被拐卖的妇女啊。
他冷哼一声,“昨日你还说我不知廉耻,今日怎就把自己的廉耻给忘了?”
韩婧瑶气急,有些不悦道,“这不都是为了线索,再说了,刚才你若不问,谁都不会知晓这件事。”
温熠听见此话,心中顿时有些烦闷。
早知如此,他昨晚就不该为了怕他们两个躺在一张床上,她会害怕的睡不着,特地在屋外站到丑时才进去,结果她今日就把自己的私密之物脱下,充当证物放在他人的抽屉里。
这算什么事!
罢了,反正又不管他的事,他操这心干什么?
他低头,看着眼前长发如瀑的女子,捋了捋腰间的玉佩穗子,长舒一口气,拍了拍韩婧瑶的肩膀,“好了!”
韩婧瑶未意料到她的这般举动,一时忍不住侧身躲开。
“你躲我干什么?”温熠发问。
韩婧瑶伸了个拦腰,沉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说着就将那方肚兜丢给温熠,自己径直走了出去,边走还不忘说,“把东西放好了就跟上了,咱们该去找那个李四去了啊。”
温熠气急,却又不能发作,仓促地将“证物”放到韩婧瑶昨日带来的包袱里,便匆忙跟上去。
两人一路无话,但还是行迹亲密地搂着对方,不时又对视看上两眼。
表面功夫做的很是彻底。
不一会儿两人就打听到李四的住处,入眼门前还有两个大红的灯笼,应该是办喜宴的时候留下来的,沟壑满满的木门上贴着一张写有“福”字的喜联。
温熠与韩婧瑶对视一眼,轻轻松开紧握她的手,示意自己前去敲门。
“砰砰砰”强大的冲击力拍打在木门上,平白散下许多尘土相间的木屑。
韩婧瑶皱起眉头,一时也顾不上生气,跟着一步上前,柔声道,“有人在家吗?小女子找李四大哥有些事情。”
果然还是美人计管用,不多时,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声响,有人边走边喊道,“在呢在呢,这就来开门。”
韩婧瑶得意地看向温熠,却被温熠无语的白了一眼。
听声音这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而且声音有些沙哑。
吱呀一声,大门被缓缓打开,一张略显黝黑的脸庞漏了出来,直盯盯地看着韩婧瑶,笑眯眯道,“小娘子,就是你要找我吗?快进来快进来。”
完全忽视了站在一边黑着脸的温熠,韩婧瑶尴尬的笑了笑,刚想迈脚进去,便被温熠扯在他宽大的身后,自己则是挡在她的面前,道,“我和我娘子一起进去就好。”
李四显然没想到她身旁竟然还跟着别的男人,而且还已经成婚了。原本笑眯眯的脸顿时耷拉下来,像只老狗般不情愿的将温熠领了进去。
“你们找我有何事啊?”李四语气不善的问,眼睛却还在上下打量着温熠身后的韩婧瑶。
“听闻三个月前,你与村里的花丫头成亲,结果花丫头却在当晚惨死,而且床板上方还被画了一张符?”温熠往前走了两步道。
“对啊,怎么,你是府衙的人?”
“不是,只是过路人而已,对这个符文比较好奇,向来看看。”温熠冷声道。
李四不屑地冷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想看就看。”
“我们是村口的李大姐介绍来的,他丈夫长的很瘦的那个。”温熠淡淡地说道。
李四沉默许久,心道,难道这两人是大哥让他们来的?不过也是,这事过了这么久,越来越多的女人都死了,要是再不找个人看看,他们还怎么交货呀。
“原来是大哥让你们来的,既然这样就进来看吧。”他恭维道。
符文是用鲜血所画,两边笔锋凌厉,如果不是会武,是没有办法在这么高的墙上作画的。
李四接下来的态度很好,一直到韩婧瑶他们离开都恭恭敬敬地没有一丝不敬,看样子他还挺认瘦子的话的。
这个符文单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是画上去的方式令人寻味。
韩婧瑶一肚子的疑问无处发泄,便于温熠商量着,到了晚上再去昨天他们发现尸首的地方去看看。
竟然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对他们避而不谈红衣新娘的事,那他们就自己再去查探一下昨天的那具尸首是怎么回事?
——
深夜,韩婧瑶特意换上一身青色镶金边云纹的紧身外袍,先前她穿的那就衣物颜色过于鲜艳,就算是再夜里,也很容易被人发现,只能才包袱里找了件颜色最为暗沉的衣服,充当一下夜行衣了。
倒是温熠,他本就是一身玄色的外衣,就连靴子都是黑色虎头靴。
为了不像昨晚那样被人发现,他们两人就借着皎洁的月光缓慢前行,终于到了昨晚埋尸的地方。
温熠蹲下抓了把土在掌心中按了按,一股湿润感传到手心,是新鲜的泥土。
韩婧瑶则是一直盯着原先挂在歪脖子树上的婴孩,虽然当下已经不见了。
忽然,她好像看见树丛远处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橙黄色亮光,只是稍稍一瞬便消失不见。
她连忙上前拍打温熠的肩膀,“温熠,你看那边有亮光。”
温熠站起身子,看向韩婧瑶指着的方向,确实是有一抹亮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这样看来,那边应该是他们的老巢,昨晚是因为韩婧瑶点燃了火折子,起了亮光,才被他们发现围住的。
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来埋村里死了的女尸。
温熠的眼眸,像是墨砚与冰霜汇聚而成的深潭冰渊,又黑又冷又沉。
“我们先下去看看。”暗哑的嗓音传进韩婧瑶的耳朵里,她似乎听到了浓浓的恨意。
借着昏暗的月光,他们绕过看守的村民,趴在一处有着茂密草丛的地方,韩婧瑶小心翼翼地拔下头上的一支银钗,费力地敲打在坚硬的泥糊的墙壁上。
良久,终于凿出了一个眼睛大小的坑洞,霎时间明亮的光透了出来。她欣喜的拉了拉温熠的衣袖,示意他自己先看。
温熠守在一旁,防止他们被人发现,见韩婧瑶示意自己凿开了洞口,便点头同意。
她小心地把眼睛缓缓地贴上洞口,屋里的一幕令她久久不能忘怀......,土屋里满是衣不蔽体的美艳少女,她们浑身瑟瑟发抖,几人抱团围在一起,其中不少人身上遍布伤痕,不是脸上有淤青,就是胸口有些许红肿的掐痕。
那些男人正拿着纸张写着什么,一旁的手下走到一位女子面前便上下其手,道,“面容姣好,体态丰腴,好生养,可划为二等,就卖去兖州吧!”
满是嬉笑的嘴,却说出来最为冰冷刺骨的话,一句污言秽言语,便决定了她以后的活路。
韩婧瑶此生还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一时有些难以言喻,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滴在温熠布满青筋的手背上,他指尖猛地一颤,看向韩婧瑶。
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温熠不知晓她究竟看见了什么,只见她浑身都在颤抖,慌忙将她拉了起来,紧紧地捂住她满是热泪的双眸。
她抓住温熠捂着眼睛的手,再也控制不足的咬着双唇小声哭了出来。
温熠一时有些无措,他实在想知道方才她在洞里看到了怎样的景象,大门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不得不站起来,抱着她到一旁的树丛里暂时躲避那些巡逻的人。
韩婧瑶扒开他的手,浑身发颤道,“他们简直太残忍了,把女人当作玩物一样,随意划分等级发买。”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伴随着自己心脏跳动,一下一下的牵扯着自己,她的身体在极度的抗议今天晚上见到的一切。
“我们必须想办法传递消息出去,不然,以我们两个人的能力,跟本不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韩婧瑶红着的双目偶尔伴有泪滴滑落。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杀了那些人。
这话说完,温熠仍旧默不作声,韩婧瑶等了许久,他才压着冷冽的嗓音道,“我有一块令牌,可以调动城外三十里地外的十万禁卫。”
韩婧瑶震惊之余,满眼不可置信,“你不会是要直接去调兵吧!”
温熠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我得留在这儿。”
良久,韩婧瑶才喃喃说,“我没想过拿你的令牌去调兵,你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