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困境,日本便有许多激进之士,图谋不轨,意图染指中华土地,但其时明廷历经四朝,前有太祖太宗,后有仁宣之治,已是固若金汤,凭几个刺客能济的甚事,便是占山为王,想要充当土匪,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就在此时欧阳珵找上门去,说道有一笔大生意,此举于欧阳珵是杀鸡取卵,但于那些日本杀手,却是难得的良机,有了根据之地,一切便就先安稳了下来。
至于他们干的勾当,也在这次围剿之中,被查了个清清楚楚,先前欧阳宁和顾蓉被关的那个地窖,是他们新挖掘出来的,一来可供处理尸体之用,二来也是做试药之用。
这些日本杀手自知人单势孤,起初不敢造次,可银子连半月都支用不够,只好冒险到处偷盗,要是无人发觉,自是万事大吉,一旦被人发觉追了下来,便要他们来得去不得。
可相邻又哪来那许多银两,供着他们偷窃,时间久了自有官府查问,眼见这条路行不通了,这些日本人便开始研究毒药,继而兜售,果然此举大有效益,一瓶小小毒药,便能令之数月衣食无忧。
毒药是有了,起初价值不菲,但时候久了便没那么抢手,有名医配制解药,黑市上的价格一落千丈,日本杀手头领志村奘眼见这条路子,只怕走不多远,当下便命同伙,尽快搜集本土毒方,重新配制。
说来容易,做起来可真不容易,毒药要见血封喉,并不甚难,便是不通药理之人,只需将几种剧毒之物,混在一处,也能勉强做到。
可如何令之纠缠脏腑,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而难以察觉,这就难如登天了,因此十多年来,只需不是本地之人,落难的叫花子,要债的商贾,云游的僧道,类似全无根基之人,必然都难逃毒手。
欧阳宁和顾蓉初来之时,志村奘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调拨了大半人外出寻仇,命留守之人加紧巡逻,不可旁生枝节,因此欧阳宁回到永州之时,并无人找他麻烦。
偏偏顾蓉非要生事,自行送了上去,这才着了道,幸得二人配合紧密,这才侥幸逃生。
至于第二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志村奘的弟弟志村段亲自主持,可没想到欧阳宁和顾蓉武功各自大进,他调拨了许多人,仍然拾掇不下二人,临死之时又用尸蟞蛰伤了顾蓉,想要跟她同归于尽。
杭敬更审问出,志村奘如此费心的研究毒药,甚至远赴西域,从白驼山古迹中翻找秘方,如此大费周章,所谋绝不会小,几个麾下的小喽啰说,他们首领联络四方,与一个叫日月会的组织勾搭成奸,也不知想要干些什么。
欧阳宁听到此处,心中一动,毕竟在洛阳见到那一回子事儿,实在诡秘难言,更何况已知便是日月会的勾当,必然跟这什么志村奘是一伙的。
可他心思却不在此处,他想的是欧阳珵这狗贼,为了买官卖官,连亲弟弟也不放过,勾结杀手,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恶行,亏得之前自己还叫过他几声大伯。
杭敬见他如此愤慨,还道他被自己这番话说的血脉贲张,拍了拍他肩头道:“小兄弟,不用气恼,多亏了你举报有功,将这伙奸细一网打尽,今后来往永州的客商,可都要对你千恩万谢了。”
欧阳宁缓缓摇了摇头,问道:“那欧阳珵勾结外敌,干这等汉奸勾当,不知官府有没有将他捉拿斩首,不,这等狗贼应该凌迟才行。”
杭敬哈哈一笑道:“小兄弟是性情中人, 这件事好生惭愧啊,咱们之所以耽搁时日,就是因为这狗贼。”
欧阳宁听他骂欧阳珵为狗贼,显然颇有损及先祖,先父的名声,但想到欧阳珵的卑鄙恶行,心底反而说不出的痛快,顺口答道:“为了这狗贼耽搁时日,属实不值,抓了起来剁成肉酱,脑袋挂在城门上,不,让狗吃个干净,才算解恨哩。”
杭敬见他如此愤慨,未免过分可疑,但转念一想,他是年轻人,自己年轻之时何尝不是如此,当即释然,道:“这欧阳珵好不狡猾,从此改了姓,叫做徐珵,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银子,捐了个叫做翰林院侍讲的官儿,只比老子低了半级。”
欧阳宁大喜道:“如此就更好办了,他既然在朝为官,直接将他抓了起来,严审严判不就行了。”
杭敬摇了摇头道:“可叹晚了一步,要是小兄弟你早举报半年,这徐珵还在朝中,自然是将他扒皮抽筋,可如今却已没了他的踪迹。”
欧阳宁奇道:“怎么?”
杭敬道:“年前那场大战,太上皇…嗯…北出狩猎,瓦剌贼将大举南侵,当时这个徐珵便力主迁都,以避刀兵,遭到太监金英的训斥。当时还是兵部侍郎的于大人坚决反对,道‘提议南迁的人应当斩首!’礼部尚书胡濙、户部尚书陈循等重臣,均附和于大人,徐珵大为沮丧,不敢再言。后来此人多次行贿,谋求更高官职,被当今圣上直斥其非,说他生性狡诈,败坏心术,便将他赶出了朝堂。”
欧阳宁连连搓手,虽然口上没说,心中实在懊悔,懊悔没早听顾蓉的话,要是先将此事举报了,又怎容欧阳珵这奸贼有逃跑的机会,便在此时,忽听瓦片“吱”的一声轻响,抬头望去,却见到了他日思夜想之人的面孔,虽然一现即隐,但欧阳宁心中一百二十个肯定,此人必是顾蓉,当即快步抢出,却哪里有顾蓉的半点身影。
卫兵见欧阳宁这么硬闯,当即将他围在垓心,欧阳宁急于寻找顾蓉,伸手便将这些人推开,只是四下里都没有顾蓉半点影子,不由得呆在当地。
杭敬见他说的好端端的,往外面冲去,还道他是气氛难抑,但却看到他口中连连呼喝一个叫“蓉儿”的人,想来是个姑娘,走到他身边道:“小兄弟,咱们回去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