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这番预料不错,顾蓉虽然生怕对手刺伤欧阳宁,可她也并非任人要挟的性子,好在洛阳城她已来过数次,胡同街巷均甚熟识,这才假意退去,实则绕过屋子,从后方袭击而出。
可惜她所练武功均以阳刚为主,这一下偷袭,却失了先机,不然以她浑厚无比的内功修为,掌法之凌厉,出手之矫捷,早该一击中的。
饶是如此,她还是避开了欧阳宁被人裹挟的处境,单打独斗的她,果真大占上风,欧阳宁听她掌风强劲,较之适才隔着铁锏传力的劲力,犹胜了三分。
欧阳宁自己练功之时,总是浅尝辄止,但心底却不免嫉妒顾蓉运气太好,内力修为与日俱增,可此时却盼她武功越强越好,不然自己这个样子,便是三岁顽童,拿了一柄匕首,也能轻易致己死命。
过不多时,忽然手腕一松,登时喘了一口粗气,叹道:“多亏你来救我了。”
顾蓉笑道:“快洗洗眼睛,有什么话再说不迟。”
可这大街上,哪有什么水缸之类的物事,便是有,这等人人自危的时刻,也都搬进屋里去了,顾蓉无奈,只好砸破一家茶楼的窗户,拉着欧阳宁一跃进去。
欧阳宁虽不知她究竟何为,但砸破窗格的声音,却还是听出来了不对,可他不敢开口,满脸的血渍流入口鼻,说不尽的腥臭苦涩。
顾蓉也不理是什么黄山毛峰,还是冻顶乌龙,或是什么西湖龙井,总之见茶缸就顺手拿了过来,欧阳宁接在手中,鼻端先闻到一股甘涩,虽未入口,却已感到舌底生津。
但他眼睛沾染鲜血已然甚久,血液渐渐凝结,他也顾不得是什么,忙洗了几遍,睁开眼来,虽较之前好些,但顾蓉的面庞却还是模糊一片。
顾蓉又取过几壶茶,反复清洗了十来遍,欧阳宁这才渐渐恢复目力,游目四顾,见茶馆之中,一个人影也无,而顾蓉强砸而入的窗格,却兀自摇晃不已。
他本想埋怨几句,埋怨顾蓉不该如此暴戾,但事急从权,她又是一心为己,这啰嗦的话语如何能够出口。
顾蓉见他已能视物,指着内堂说道:“这里有他们茶馆的衣服,你换上了,先把你的长剑捡回来,适才我太过着急,连这玩意都忘了捡。”
欧阳宁一来不愿穿旁人的衣物,二来不告而取不免成了小贼,虽然只是一袭衣物,但主人家不知,便是一针一线,也都担了这个贼名,不由得大是踌躇。
顾蓉见他迟疑,说道:“你浑身是血,怎么见人了,你这个模样,便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通啊。”
欧阳宁哈哈大笑,听顾蓉所言,正是自己不知何时所说,被她牢牢记住,反而来教训自己,心道她所言不错,事有急缓,这身衣服虽然来路不正,可免了多少麻烦,两下相较,前者自是不值一提了。
顾蓉不待他换好衣服,便连珠价催促,待得欧阳宁换好,顾蓉已然从破窗中跃了出去,欧阳宁正自焦急,却见顾蓉已将草雉剑带了回来,剑上满是干涸的鲜血,顾蓉生怕弄脏衣服,因此始终横握在手。
欧阳宁接了过来,顺手在自己原来的衣服上一擦,鲜血经过剑刃凹槽处,隐隐有碧光闪烁。
顾蓉笑道:“看来这把剑,倒还是一口宝剑哩,不饮人血却嫌不足呢。”
欧阳宁却知此剑极为邪门,固然锋锐无匹,但怪在何处,一时倒也说不上来,只是顺口答道:“若要养剑,用猪血狗血还不够吗,哪有这许多人血来用。”
顾蓉见他失魂落魄,讲话颠三倒四,知他惊魂未定,笑道:“平时叫你多练功夫,你总是推三阻四,这下吃了大亏,知道我是为你好了吧。”
欧阳宁道:“便是你不让我练功夫,我也知你对我好的很,关键时刻只有我好蓉儿,才肯不顾一切的救我。”
顾蓉被他说的满脸通红,啐了一口,道:“好的不学,却去学纨绔子弟的油嘴滑舌。”
欧阳宁听她见责,心中反而欢喜,但眼下可不是调笑的时候,还是转过话题道:“你去找那姓卞的老头,后来怎样了。”
顾蓉听他忽然问起此事,心中颇为失望,她虽然口中见责,其实心中着实欢喜,深盼能多听些欧阳宁的“甜言蜜语”,偏偏他却不肯说了,只好悻悻的道:“没找到,但是碰上了其他对头,噼里啪啦的打了一场,就看到你支持不住的样子了。”
欧阳宁脸上一红,毕竟如此丢脸出丑,被顾蓉都瞧到了,未免面上无光,但也多亏她及时出手救援,不然自己这条小命,哪里能保得住了。
顾蓉继续说道:“虽然没在找到,但是这个什么日月会的勾当,却被我摸了个大概。”
欧阳宁忙道:“什么勾当,快跟我说。”
顾蓉见他急的什么似的,但也知此刻不是刁难的时候,便将自己所见,简略说了。
原来顾蓉东奔西走,见卞大夫全无下落,不免心中焦急,竟然越走越远,他心无挂碍,心道欧阳宁的本事足以自保,因此也就并未记挂此节。
可发药的勾当,仍在继续,顾蓉走上几步,斜刺里便冲出两人,她正自技痒,想要逼问卞大夫的下落,可这两人,四支长枪倒也罢了,手中另有火器,顾蓉一个大意,险些被铅弹击中,不由得有了忌惮,因此且战且退,被欧阳宁瞧了个正着。
可这火铳却有一个致命缺点,便是每次只能射击一次,而后便要在其中添加火药与铅弹。
顾蓉抢先发难,说到武功,她可不惧二人了,三下五除二将之击倒,便在此时,忽然看到欧阳宁同时被人捆缚,这一下顾蓉哪里忍耐得住,当即跳了出来叫阵,偏偏对手却干那卑鄙调调,当真是令顾蓉束手,后面的情形欧阳宁便已知晓,那也不用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