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宁听她说的有理,可是这姓卞的自认卑鄙,还是不免有气,虽然时过境迁,但既有恩怨,总是难以平顺。
可顾蓉所言,确是大局为重,显然那伙什么教徒,来历着实可疑,两害相权,当下便放脱了卞大夫手腕。
但欧阳宁强行抢药,还是落了痕迹,眼见已有人追了过来,顾蓉正感技痒,但瞥眼见欧阳宁满脸不屑,显然并未出了胸中恶气,当即把他往前一推,笑道:“来了找药的苍蝇,我在这里瞧欧阳少侠的手段。”
欧阳宁心中纳闷,想不到这个事事争先的家伙,怎的忽然转了性,转头望着她眼中满是嘲弄之色,明白她是怕自己震怒之下杀了这姓卞的老贼,但抢药之人就在眼前,哪容他分心旁骛。
那两个汉子,一着白衣,一穿黑袍,二话不说便朝欧阳宁胸口打来,欧阳宁心头火气,心道便是抢几粒药,也不至于便下杀手,当下草雉剑出鞘,刷刷两剑便朝二人分刺过去。
饶是欧阳宁这两剑,丝毫没敢大意,已近平生之力,但二人动若脱兔,竟然及时闪躲开来,身法之快,脚步之捷,别说欧阳宁大感意外,连顾蓉也是不可思议,当下双掌一错,便想助战。
可卞大夫却拉着顾蓉的手臂,摇了摇头。
顾蓉眉头一皱,心道这老头心胸忒也狭窄,便是适才欧阳宁当真无礼,也没有袖手旁观他危难的道理。
卞大夫出身医家,一生钻研的,都是望闻问切的诸般看诊法子,所谓望,指观气色;闻,指听声息;问;指询问症状;切;指摸脉象,合称四诊。顾蓉神态变化如此明显,他又如何瞧不出来,淡淡一笑道:“你夺了他的风头,你猜他开不开心。”
顾蓉从未想过此节,顺口问道:“什么风头,为什么要不开心?”
卞大夫黯然道:“我年轻之时,就是没想通这个道理了,当年你祖母,总是抢这小子爷爷的风头,因此二人时常失和,而我这个时候凑上去,哪里会有好脸色了。”
顾蓉眉头一皱,心道这老头为老不尊,当年祖母之所以没瞧上他,多半就是看不起他,没出息的窝囊样子,两相对比,反而是欧阳宁更为勇敢坚毅,虽然是少了年轻人的魄力,但还不失磊落,对己也是全心全意。
她胡思乱想,欧阳宁已和二人斗了三十余招,起初欧阳宁瞧不清对方武功路数,只好全取守势,十余招后已能反击二三成,待得三十余招后,已是大占上风,若不是以一敌二,那么早该得胜,可饶是如此,也是招招进击,形式之优劣,那是不言而喻。
顾蓉见他剑法愈发纯熟,内劲虽然进境甚缓,但仍是与日俱增,心想他为人懒散,为了自己,也能静下心来痛下苦功,回思与他同历患难这一年,对己实在是十二分的眷顾,尤其是跟初入江湖的那个毛头小子,已是判若两人。
她心中琢磨,不由得脸上发烧,幸好欧阳宁激斗正急,来不及回头望她,不然定要垂询,而顾蓉又不善作伪,说不定二人便要因此而生嫌隙。
但这番女儿家的腼腆神色,如何能逃得过卞大夫的眼睛,他虽然年过六旬,却是终身未娶,见顾蓉如此羞涩,宛如梦中情人,不由得心中荡漾。
这边欧阳宁眼见便要得胜,哪知此时,突然又不知从哪里又钻出四个人来,身着黄青红紫各色服侍,说不尽的诡异。
顾蓉眼见欧阳宁虽然已然知觉,但长剑总是慢了一步,眼见那紫衣人手中点穴橛,便要刺到欧阳宁左胁,顾蓉反掌一托,将他手中兵刃击落,随即一脚踹去,将黄衣老者踹了个筋斗。
她一招之下,连克两名强敌,尤其是这黄衣老者,偷袭欧阳宁之时,看似去势甚缓,其实掌力早吐,若非顾蓉留个心眼,虽挡开了明面上的点穴橛,欧阳宁还是不免伤在黄衣老者的掌下。
欧阳宁却半分不敢懈怠,虽然顾蓉替他料理了二人,但其余四人联起手来,立时反守为攻,欧阳宁一柄长剑,不得不全力防守,亦是险象环生。
尤其是其中青衣人手中钢锏颇为沉重,欧阳宁长剑不敢与之相交,不然就算草雉剑坚韧无比,但是兵刃上传过来的劲力,也能震的他虎口破裂。
偏偏这青衣人,颇以此道为长,铁锏横砍猛劈,威势极为猛恶。
顾蓉眼疾手快,待得铁锏又出,当即抓住锏头,顺手一拗,登时将对手这沉重兵器夺了过来。
那边欧阳宁松风剑法划了半个圈子,将顾蓉后心都护在他长剑之下,他也知六人之中,独黄衣老者与这用铁锏的青衣人,最为难缠,其余四人尽可用余力化解。
顾蓉抢过铁锏,顺势一丢,那青衣人还道她是将自己兵刃送还,伸手一接,哪知铁锏上的劲力却大的异乎寻常,双手均受剧震,“咔啦”一声轻响,随即一阵剧痛,“当啷”一声,铁锏落在地上,这青衣人痛的蹲了下来,原来双手指骨,腕骨均被这股大力震的断折。
这一下别说是其余五人,就是欧阳宁也是大感意料之外,他虽知顾蓉内功修为不凡,远在自己之上,但单凭随手一掷,隔着兵刃,竟能传过去如此巨力。
顾蓉拳掌如风,接着便去斗那黄衣老者,这老者长者全在双掌,与顾蓉正是针锋相对,可内劲却远为不及。
欧阳宁生怕这伙人另生诡计,虽在激斗之下,还是提醒顾蓉多加留神,尤其是对方袖子中的古怪。
他虽是一撇,却见六人之中,除这黄杉老者,都是劲装短打,那么要么是黄衣老者,自负本领高出同辈甚多,而自负自傲,要么就是他袍袖之中,藏有古怪。
这倒不是欧阳宁杞人忧天,实是师兄贺瑜亦复如此,整日长袖飘飘,欧阳宁一时好奇,便问师兄何以穿这等累赘的衣饰,当时贺瑜言道这是师祖的独门绝技,叫做“袖里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