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天色仍未破晓,黑牢之中满是老鼠的吱吱吱的乱叫,那老者忽然开口要水,顾蓉当即递过。
哪知那老者一把握住顾蓉的右手,顾蓉吃了一惊,随即一挣,那老者委顿在地,连喝水的瓦碗也压的碎了。
欧阳宁也是一惊,毕竟这老者武功确实不凡,凭自己与顾蓉联手尚且不敌,更匪夷所思的是他被穿了琵琶骨,手上尚能运劲使力。
过了良久良久,那老者才悠悠醒转,这次他却没有要水,反而哀求顾蓉帮他一个小忙。
顾蓉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最受不得这等乞求的神色,也不顾人家所求何事,竟然一口答应。
老者听她答允,这才娓娓道来:“我是武夷派的掌门蒋天英,无意间发现了一批珍宝的线索,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不知怎的就泄漏了出去。
因此,他不但遭遇江湖同道追杀,还成了官府的眼中之钉,后来才知道江西知府贪墨成风,亏空是自上任就填不平了,正焦头烂额之时,忽然天降横财,如何不眼红心动,立刻发布海捕文书。
这一回我就倒足了大霉,倒不是说这些家伙酒囊饭袋,竟在天罗地网的围堵之中,被我侥幸逃了出来。
可是官府眼线容易躲过,江湖之上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不得已之下,只好一路奔逃,到处乔装打扮,六年来,虽然时刻提心吊胆,但总还算得保头颅。
错就错在,几日前碰上了一件不平之事,迫不得已出手救援,而恰巧碰上了对头,被认了出来。
我老蒋自以为风声过了,易容改装已颇随意,这一下被认了出来,情知成都是不能呆了,可是这几年辛苦攒下的血汗钱还藏在我那破屋子里,自是要去拿回来的。
唉,老了老了,做事婆婆妈妈起来,哪还有不被抓的道理,后来就被关进这里了,见到了你们。”
他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却是破绽百出,但欧阳宁涉世未深,顾蓉急公好义,均未能发现他言语中的漏洞。
照他自己说来,似乎江湖和府衙只通缉他一人,而他这等身手,又怎会为几两碎银子而稍有耽搁,说有财宝,又不见他启出,死守着秘密又有何用?
这些事情顾蓉一无所知,她眼下自身难保,却还想着怎么助蒋天英脱此困厄。
欧阳宁虽不似顾蓉那般鲁莽,却将心思都放在了宝藏身上,他这次被迫流落江湖,处处为人所制,究其原因还是本事不够,全因昔时玩物丧志而起,但此刻想学,却已不可得了,因此极盼什么宝藏之中,能有一蹴而就的神妙武功。
蒋天英见二人拳拳盛意,不论是侠义心肠也好,别有所图也好,总之已在彀中。
当下先求二人,只需将口信传给华山后崖的一名蒙面老者,届时自有人救他脱难,见欧阳宁脸露犹豫神色,更是诱之以利,若是得脱牢笼,可将其中三成宝藏分与二人。
哪知顾蓉双手乱摆,说道:“传信可以,但是什么重宝却是受之有愧,执意不收。”
欧阳宁心下恼怒,却也不便当着这姓蒋的面与她争执,心中将她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恼怒这丫头慷他人之慨,徒劳跋涉可不跟她走这冤枉路了。
聊了这许多,不知不觉间已是天光大亮,三人这一夜都没睡好,因此一听鸡鸣,反而均感疲乏,不多时有狱卒送进早饭,却是少见的有鱼有肉。
蒋天英还在沉睡,他浑身是伤,倒也无人去打搅,顾蓉前日就没吃东西,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这一餐吃的个碗底朝天。
欧阳宁却食不下咽,他家曾获罪收监,知道牢里餐食考究,往往是断头之饭。
照理说,就真的是雌雄大盗,也不会如此迅速的斩首了断,可若是这伙巨盗,还杀人越货,恶迹昭著,那又不免另作别论了。
顾蓉见他双手发抖,还道他被关的傻了,伸手拉着他手臂,将一个鸡腿夹在他碗中,笑道:“官老爷又不是瞎子,到时候咱们说明误会,你害怕什么?”
欧阳宁见她说的有恃无恐,白了她一眼,怫然道:“你没听过一句话:‘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吗?”
顾蓉“呸”了一声,心里不以为然,嘴巴上却想不出什么反驳他的话。
过了一会,有狱卒奉命前来提审二人,这些家伙的粗手,一向手到擒来,从未见过犯人胆敢反抗,可是顾蓉却生怕这人脏手污了自己衣裳,,反掌运力,便推了一个满脸胡须的家伙,那长须之人立足不稳,摔了老大个筋斗。
这一下可惹了大祸,另外三个狱卒上来便将顾蓉围了起来。欧阳宁更是吓得什么似的,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打是打不过的,闯又闯不出,到时候还是听候发落,受罪的还是自己。
可是顾蓉哪里如他这般啰嗦,“摧心掌”招招不离四个狱卒的要害,顷刻之间便将他们打倒在地,若非她功力不纯,这四个狱卒只怕就要命断于此了。
顾蓉当先开路,欧阳宁却不得不跟着她往前行走,心中将这个惹是生非的丫头骂了个七八十遍,自己一个人好端端的,惹上了这个家伙,总是灾祸不断。
正寻思间,顾蓉已和看守的衙役动上了手,她虽鲁莽好斗,终究并非傻子,只是夺路而逃,并不恋战。
可是衙役抓不住她,不免就来抓欧阳宁,欧阳宁不敢与官差动手,只是一味闪避腾挪。
顾蓉见他畏畏缩缩,飞足替他料理了两个衙役,口中却骂道:“混小子傻小子,平时跟我能耐不小,怎的一见官兵就怂了。”
欧阳宁本想反唇相讥,可是这地方危机四伏,哪能自己伙里先争斗起来,因此顾蓉虽然出言放肆,他却还是要替她断后。
说来奇怪,府衙内并无重兵把守,就连前日捉拿二人的五人也都影踪不见,顾蓉当先开路,竟然侥幸的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