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舟其实在出来那刻就认出了瑶光，毕竟她连衣裳都没有换，他上午被锁喉的感觉可是记忆犹新。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故作迷茫，心里暗暗期待着这人不认识自己。
当然，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要是这人不认识自己，也不能跟着找到了医馆，还在这时候来见他。
不就是想讹她点银子吗？反正最后又没有得手，至于这么紧追不舍？
沈行舟不理解，那他不敢问。
好在瑶光也没有大庭广众下谈话的习惯，她眉尾轻挑，语气淡淡：“想跟你谈谈，出去还是在这儿？”
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又看了看瑶光的眼神，沈行舟想都没想便开口道：“就在这儿吧，姑娘里面请。”
说着，他做了个手势，率先往里间走去。
外面说不定有什么危险，还是屋里最安全。
他们这边刚进门，外面药童们便凑到了一起，全都围到了刚刚去找沈行舟的那个药童身边，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怎么个情况？”其中一个人问。
“小沈和这人是什么关系？”另一个人接着问。
“不知道啊！”
刚才同瑶光搭话的药童满脸迷茫，实话实说：“她就问我小沈在不在，请我帮忙叫一下而已，其他也没再说什么啊！”
“就这？”
“就这....”
众人不信。
顶着众人怀疑的目光，药童绞尽脑汁的回忆，终于又想到了一条有用的消息：“原来小沈原名叫沈行舟，名字还怪好听的勒！”
“‘亭亭孤月照行舟，寂寂长江万里流’，小沈这名字，一听就是有故事啊！”
“哎呦，可别卖弄你的文采了，小沈有没有故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样的诗你肯定说不出第二首。”
“瞧不起谁呢？”
被小伙伴们质疑，那人脸都红了起来，整个人都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你要是厉害，你就再说两首呀！”有人在一边拱着火。
“我...我...”
那人踟躇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说不出来了吧！”旁边人接着起哄。
“我可以！”那人无能狂怒，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形。
可能真是逆境出人才，这么紧张的环境下，他还真又蹦出了两句诗：“白水东悠悠，中有西行舟。”
众人本就是打趣，见他真说了出来，也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行行行，没想到你还真能想出第二首。”
“好好好，承认你有文化行了吧？”
“对对对，你最厉害。”
不同于外面的热热闹闹，屋内的两个人则是安静极了，甚至可以说是相顾无言。
沈行舟被人摸到了老巢，整个人就是一个摆烂的大状态。
反正他打又不过，跑又跑不了，那还挣扎什么？
想通以后，沈行舟无所畏惧。
他闲适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先是久久不语，时间长了甚至还有闲心开始剥起了花生。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花生壳慢慢被剥开，露出了里面红通通的小花生，看着就喜人。
沈行舟那颗躁动不安的小心脏也随着剥开的一粒粒花生而彻底平复了下来。
他剥了满满一把花生，再抬头时，甚至还有闲心问对面的瑶光：“你要不要来点儿？”
瑶光满头黑线，嘴角小幅度抽了抽。
虽然她知道自己长得挺平易近人，但在暗卫营那几年可不白待，身上的杀伐之气虽然不强，但也绝对不算弱。
那么，对面的人为什么不害怕？
上午的时候，他可是被自己一道杀气都吓跑了的人，怎么现在突然有了胆量？
沈行舟：别问，问就是腿有点软。
“不吃了。”瑶光突然正色道：“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希望你能同意。”
“什么事么还要同我商量？”沈行舟自顾自的把花生推到了对面，然后低着头剥了起来。
整个人抗拒态度明显。
虽然面上毫不在乎，可他剥花生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手上功夫也变得精细了起来。
瑶光也没绕圈子，直接单刀直入，将暗网收集到的消息吐出了个大概。
沈行舟手上的动作更慢了，到最后甚至直接放下了双手，安静的坐在那里聆听。
等将消息讲的差不多时，瑶光直视沈行舟，问：“所以，你愿不愿意做我徒弟？”
沈行舟刚做好被掀老底的准备，就被瑶光这话整懵了，半天动都没动一下。
是他没睡醒还是她没睡醒？
都已经知道了他明面上的身份，还知道了他这两年做的那件事，这人竟然还想收他当徒弟？
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但白日梦真的做不得啊！
见人不动，瑶光以为他在思考，也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
等待之余，她拿着桌上的花生吃了起来。
别说，还挺香。
然而等她将那一小把花生都吃完，沈行舟依旧没给她答复，只是如同木雕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有什么顾虑吗？”瑶光问。
沈行舟狠狠点头，眼里还有几分责怪。
刚刚说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可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想当他师傅，他当然不能同意。
“说。”瑶光坐直了身子。
“你是谁？”沈行舟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名瑶光。”瑶光淡淡道。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瑶光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她真实身份不好暴露，只能当场开始乱编。
“你知道烟雨楼吗？”瑶光反问。
沈行舟点了点头。
烟雨楼，他自然知道。
作为京城最大的青楼，烟雨楼在京城中可谓名声显赫，是那种就连几岁稚童都知道的程度。
日日混境于市井之中，沈行舟自然也听说过烟雨楼的名号，也听说过烟雨楼的故事。
据说烟雨楼背后有大靠山，是那种大的不能再大的靠山，这么多年中没有一个在烟雨楼闹事的人能全头全尾的离开。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贫民百姓，大家在烟雨楼里人人平等，不会搞特殊化，也不会有阶级差异，一切都靠银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