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别老钟。
祁期看着蹲在树旁,拿着小木棍拨弄蚂蚁的吕小安会心一笑。
“蹲在这干嘛?走了。”他说。
“好嘞!”吕小安站起身来。
“还舍不得丢呢?”见她手上还捏着那根小木棍子,祁期摇了摇头说,“你小学生啊。”
“略略略,就小学生怎么了。”
吕小安扮起鬼脸,鬼灵精怪,让祁期不禁幻想出她小时候戴着红领巾蹦蹦跳跳的样子,像她这样的小姑娘,估计打小就是从宠爱之中成长的。
没有理会她,祁期自顾自向前走,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诶,你想不想散散步。”吕小安说,“晚风正好,刚吃饱肚子,去走走吧?”
散步吗?祁期愣了一下。
确实如吕小安所言,今晚的风还算不错,大概是即将入秋,带着丝丝凉意,吹拂着街道两旁的树叶,再加上刚刚从热气腾腾的烧烤店出来,被凉风一吹,更觉得舒适。
“那走吧。”他将车钥匙放回口袋。
“好耶,我记得那边有个小公园挺热闹的,走走走!”吕小安好像很开心,指了个方向就拉着祁期冲了过去。
“慢点,年纪大了跑不动。”
“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
……
一路小跑快走,到了公园。
“吕哥啊,你其实是学体育的吧。”
祁期扶着膝盖,微微喘息,这几分钟,都快要顶的上他一个月的运动量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吕小安弯腰看着他,故作疑惑。
“瞧不起谁呢你?走!”祁期腾地一下站起身,大步流星。
夜晚的榕城不算太热闹,但这个小公园还是有许多正在散步的人们,祁期刻意的避开了人流,他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喧闹声会让他感觉到不适,吕小安追了上去,紧紧的跟在他身旁。
“你是榕城本地人吗?”祁期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始闲聊。
“不是呀,你听我口音像嘛?”吕小安一边回答,一边紧赶慢赶,跟上他的步伐,他走路时步子迈的很大。
“我听不太出来。”祁期将手背在手后,放慢步子等她,“但你肯定是南方人。”
“废话,你见过那个北方女孩子就只有我这么点高。”吕小安吐了吐舌头说,她对自己的身高极其不满意。
“所以小短腿,尽量走快点。”祁期笑了笑。
“你才小短腿!我身材比例很OK的!”吕小安气愤的说。
这话倒是不假,吕小安虽然不算高,但头身比很不错,更有着修长窈窕的身材,她似乎很喜欢穿裙子,盈盈一握的腰肢下,白色过膝袜勒着浑圆的玉腿,肌肤莹白,让祁期很有欲望想看看它染上粉红的样子。
“好了,承认你有几分姿色。”
“切,谁需要你承认啊。”
闻言,祁期又笑了笑,他发现自己和吕小安在一起时,笑的频率好像莫名的高。
“所以你是哪里人?”他抽出一支烟,咬在嘴上问。
“你猜一猜。”
吕小安正看着地上白黄的小格子,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她每次都很精准的踩在黄色的格子上。
“那算了,我从不惯着谜语人。”祁期点上烟,轻吸一口,没有过肺就吐了出来。
“哎呀,我给你几个提示嘛……很好猜的。”吕小安一边跳着格子一边说,“gang,g。”
她像小学生般,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念着拼音。
“你这是算是什么提示……”祁期哑然失笑,“很巧啊,我也是钢城人。”
“真的嘛?”虽然早就知道,但吕小安还是装作惊喜的说,“那我们不仅是校友,还是老乡诶!”
“缘分啊,简直太巧了。”她开心的挥舞着手臂,用家乡话说,“来,为我们的缘分击掌!”
“来吧。”祁期贴上她的掌心,也有些高兴。
不论是求学或工作,相信每一个久久漂泊在异乡的人,在听见熟悉的乡音时,都会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君从故乡来,应知故乡事,那是一种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情感联结,慰籍所有游子的归心。
他已经离开家太久太久,太多记忆,都已在一支又一支因为故乡而点燃的香烟中熏黄,变得模糊不清。
可是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独属于故乡的月夜,那故乡亲爱的人,那一列回到故乡的火车,叫做K478。
九个小时的车程,去时永觉漫长,归时不过须臾。
说来讽刺,一个人真正拥有故乡,其实是因为离开了故乡。
“你不和我一起玩吗?”
吕小安突如其来的发问,将祁期从思绪中唤醒。
“玩?什么意思。”他问。
“你看你脚下的地砖,它是不是有两个颜色,一个白,一个黄。”
“如果谁踩到白色,谁就输啦!”
吕小安踩住黄色格子,看准旁边的白色格子,猛地跳了过去。
“幼稚。”祁期吸了口烟。
“不幼稚!”吕小安眉头一皱,跺了跺脚气恼地说。
“你冷不冷?”感觉夜风渐凉,祁期问。
“还好啦。”吕小安摆了摆手。
其实她已经冻得腿麻了,但是她害怕自己说冷后,祁期就会顺势说回去。
她还不想回去。
白天的时候明明还艳阳高照,谁能想到晚上这么冷啊!她在心中吐槽。
“诺,给你。”祁期脱下身上的衣服,递给吕小安,“腿都在抖还逞强。”
那是在离开晨歌之前,在吕小安换下舞蹈服的间隙,他从黄海云那顺走的,一件版型很宽松的黑西装外套。
“不用啦,我就是腿有点凉。”吕小安说,“裙子有点短。”
“绑在腰上,应该刚好能盖住。”祁期摸着下巴说。
“可是会好丑诶……”
“那冻死你算了。”他伸手想拿回衣服。
“哎呀,开玩笑的,你这人怎么!”吕小安叉着腰说。
“怎么?”祁期故意冷着脸。
“……没怎么。”吕小安怯怯的说,“这个怎么绑啊?”
看她摆弄了好一会都没整明白,祁期无奈抚额。
“我来吧……”
他接过外套,蹲下身,神色认真,动作轻柔的将外套系在吕小安的腰上,刚好遮住短裙与过膝袜的交界,暴露在寒风中的大腿处。
“好了,这么笨。”
“才没有。”看着祁期摩挲着手臂站起身,她轻笑着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吧?”
“……好,好好好。”祁期也笑了起来,“刚刚确实仔细端详了一下,看着手感不错,不知道摸起来……”
“那试试?”吕小安将盖在腿上的外套扯开了一些。
“试试就试试。”祁期伸手过去。
“喂,妖妖灵吗?”吕小安反手拿出手机,装作报警。
“玩不起?”祁期收回手,“玩不起就回去吧。”
“哎呀,我开玩笑的。”吕小安放下手机,挠了挠头。
“那意思是我可以咯?”
“也不是……”她尴尬的捏着手指头说,“你好歹也骗我一下嘛,不能这么直接吧……”
“没意思,现在不想了。”祁期摇了摇头,他当然没想真的上手去摸,只是出门在外,气势上不能输。
“你不是嫌幼稚吗?”发现他也在走黄色格子,吕小安歪着脑袋问。
“偶尔陪小学生玩一会也没关系。”祁期踩灭烟头,咳嗽两声说,“走累了,去前面那椅子上坐会吧。”
闻言,吕小安笑盈盈的说:“遵命,大家长。”
看着祁期远去的背影,她快步跟了上去。
匆忙间,她没有注意到口袋中的手机正微微震动。
……
……
“航子,差不多回学校吧。”严乐搓了搓手说,“嗓子都唱冒烟了,而且这公园怪冷的,给我冻坏了。”
听见严乐催促,林伟航拿出手机,看着微信中那个没有打通的语音,沉默不语。
说好来听他唱歌的,又放鸽子……
“行,走吧。”他俯身将吉他放回包里,低声说,“把音箱收一下。”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他抬头看向严乐。
“动手,愣在那干嘛?”
“航子,你快看。”严乐一脸激动的说:“你看那是谁!”
“你女神啊?”林伟航一边起身,一边顺着严乐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有位穿着暖白色裙子,腰间系着一件黑色外套的女孩,正向他们缓缓走来。
“吕小安!你女神啊!”严乐推了推林伟航,“这都能偶遇,你们挺有缘分。”
林伟航没理严乐,他转身,飞快地将放在包里的吉他又掏了出来,递给严乐。
“快,开始弹。”
“啊?弹啥啊?”
“灰姑娘啊!我不是叫你练了吗?”
“哦哦,好。”
严乐轻轻拨动吉他尼龙弦,悦耳的泛音响起。
看着吕小安越走越近,林伟航紧张的清了清嗓子,紧紧捏着话筒,吉他弹完前奏的最后一个和弦,预备拍后,进第一段主歌。
林伟航凝视着走来的吕小安,低声唱。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
他曾经从于婧的口中得知,吕小安最喜欢这首歌。
所以,他想唱给吕小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