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输了还不服气呀?”
吕小安说完,转头看着祁期,又是星星眼。
实在是太帅了呜呜呜……
李泽润脸色几经变换,还是没有说什么。
最终,在楚菲的缓和下,李泽润拿纸巾举了白旗,随后便抢着去买单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祁期没有露面,但是傅鲸还是根据桌子的号码,认出来是他。
傅鲸并没有收李泽润的钱。
想起来自己之前吹的牛,李泽润有些尴尬。
走出酒吧,冷风一吹,他就上头了,猛猛往楚菲怀里倒。
告别了装醉的李泽润和扶着他的楚菲。
祁期点了支烟,感叹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就是好。
他懒散的单手插兜,晃晃悠悠,任凭萧萧晚风吹走醉意。
吕小安将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小跟班,跟着他慢慢走,嘴里还哼着不知名小调。
“诶,问你个问题。”吕小安突然跑到祁期身前,看着他,一边后退一边问,“你是怎么把楚菲弄哭的?”
“秘密。”祁期伸出手指,轻轻挡在唇前,“想知道,需要深入交流。”
“切……”吕小安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嘛。”
无声的笑了笑,祁期没有理她,而是拿出手机,给楚菲发了条微信。
——今天谢谢你,我玩的很开心。
发完,他关上手机,放回兜里。
即使下一秒,消息提示就开始震动,他也没再拿出来看。
其实……祁期也没和楚菲说什么。
就是编了一个故事而已。
在他天花乱坠,费尽口舌,深入浅出的一番叙述中。
楚菲不仅真的相信了,祁期拒绝她是情非得已。
还答应以后,还能做好朋友。
多好的女孩啊。
她真的……我哭死。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没有人在乎。
大家皆大欢喜,Happy Every Day,有什么不好的呢?
将吕小安送上车。
看着远去的车尾灯,祁期忽然发觉,自己不仅没留下联系方式。
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揉了揉眉心,他感觉最近自己,是真的有些精神恍惚了。
嗡~嗡~
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
他靠在一家关门的便利店门口,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刘哥。
“喂?”
“小伙子,你的东西明天必须给我拿走!听到没有?别浪费我时间!”
“好好好,哥肯定搬,但是能不能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现在.......”
“不是我宽不宽限你,我跟你说实话,后面一大把人排队等着要租房。”
“再宽限你几天,谁来宽限宽限我?”
刘哥语气很冲,像是积攒了很久怒火。
“理解理解,但是刘哥,我现在能搬去哪啊?你把我赶出去我……”
“祁兄弟,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噢,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忙。”
嘟……嘟……
听着电话挂断,他沉默了许久,却只是按灭屏幕,无奈笑了笑。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了乌龙江边。
沿着阶梯,小心往下,他可不想明天新闻头条是“男子醉酒,失足落水。”
走下台阶,踩上沙滩,触感松软。
关掉手机灯,与黑夜拥抱,融为一体,辽阔江面在夜色中朦胧,看不清对岸,风儿喧闹,附和着浪潮低沉,不断起伏,拍击沿岸礁石。
风中,裹挟着千家万户的喜怒哀乐,穿过身体,却只有阵阵回声。
在这座钢铁森林,焦虑感,犹如置身蛇群之中,它们躯体黏腻,蔓延全身,带来无法克制的恶心与刺骨寒意。
如今,砂石砌成的堡垒已然崩塌,他又该往何处容身呢?
找了块还算干燥的地方,他也不讲究什么,一屁股坐了下去。
回想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这,他顽皮的爬上礁石,然后一跃而下,潜入水底。
直到听见父母呼喊,才慢悠悠浮上来,甩干头发上水渍,对着他们,露出欠打的笑容。
多年过去,风霜雨雪,踉跄冷清。
他从未曾想,自己竟会为一个人,而停留在一座城市多年。
解锁手机,打开浏览器。
他输入“Pray for,谢晚声。”
网页上跳出一堆信息,找到最近动向,是一个采访视频。
画面中,女人轮廓清瘦,素净淡雅,宛如风中雪莲飘摇,透着易碎感。
“谢小姐,请问您的作品第一次在米兰时装周亮相,您心中有什么感想吗?”
“感谢您的提问,很显然,不管是对我个人,还是Pray for,这都是一个新的里程碑,也是对我们努力的肯定,它将会鼓舞我们不断前进,让我们能有信心设计出更好的衣服。”
“谢小姐,最近有消息说,Pray for有意向在国内开拓市场,您将会作为负责人回到国内,请问消息是真实的吗?”
谢晚声沉默了一阵。
“不瞒您说,已经有许多人,就是否回国一事向我问询。”
“国内机会很多,这是事实,近年来的发展,我们也有目共睹。”
“但Pray for是一艘巨舰,关于航线,需多方联合商议,具体事宜,目前还没有明确敲定,谢谢您的问题,再见。”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自云际跳了出来,清晰洒落着素白光华。
祁期突然想抽支烟。
拆开烟盒上塑封,掏出一支叼在嘴上,他摸索着口袋。
打火机不见了!
祁期瞬间愣住,心脏一揪。
“但愿是落在了酒吧......”
“啪嗒。”
打火机轻响,身旁突然亮起橘黄火焰。
他俯身过去,将烟凑向火苗,深吸一口,将烟雾吐出,看着它在空中悠哉飘荡。
傅鲸递来一罐啤酒,他接过,酒瓶相撞后,各自喝了一口。
往后躺下,他抬起手,用赤红烟头瞄准月亮,语气平淡,感慨地说:“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傅鲸捂着嘴,还是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事已至此,她也不再忍耐,终于是大笑起来。
“怎么?还不许我发两句牢骚?”祁期无奈的说,“你怎么来了?”
闻言,傅鲸止住笑意。
换下了旗袍,她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弹力面料略微紧绷,凸显出成熟女人的魅力。
将手臂上挽着的西装外套,披在祁期身上,她也躺了下来。
感到江风不再袭人,温暖回到身上与心间,他将衣服向傅鲸扯了扯,刚好盖住两人。
“我不用猜都知道你在这。”
声线端庄,标准御姐音,本应强势,却偏偏发音软糯,而有温柔慵懒之感。
“你呀,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么久没来我这,今天来了,又没见你上台玩。”
“一定是有事找我吧?又不好意思开口。”
“让我猜猜……是不是没地方住了?”
傅鲸从他手上抢过烟,侧头看向他。
“还是傅姐懂我。”
祁期又将烟接走,扔进江中,侧身面对她,佯装可怜。
“那就收留一下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吧~”
“你又不是第一次住我那了,矫情什么?”傅鲸语气淡然,却透着温柔,“反正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闻言,祁期赶紧坐起身来,给她捏起了肩膀。
“傅姐大气!那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等手头上那两首歌卖出去,有钱交房租了,我就麻利的混蛋。”
祁期毕业于榕城一所大学的理论作曲专业,这些年来,全靠时不时卖两首歌维持生活。
没有回应,傅鲸借月光看着他。
祁期一脸无赖模样,眼底却透着倦意。
“要不你也别搬来搬去了。”傅鲸认真的说,“以后就住我那,好不好?”
祁期愣了半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鲸却突然笑了起来。
“没忍住,调戏你一下。”她摇了摇头说,“你呀,还是这样,都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
“算了,不说了。”
傅鲸将头发捋至耳后,叹了口气。
“姐姐认识你这么久啦,还不了解你这个脾气。”
“再说下去,你又不理我了。”
祁期咳嗽了两声,却感觉如鲠在喉,只得一语不发。
沉默,温和……他身体中像是有一场烽火连天的战争。
“柳雪说他明天落地诶。”傅鲸转移话题,“是让你去接吧?”
祁期点了点头。
趁他没注意,傅鲸又点起一支烟。
“他在外面漂了那么久,终于回来了。”
“还挺想他的,不知道这臭小子想不想我。”
她似是回忆起了那段时光,
曾经,她与祁期几人,肆无忌惮的时光。
举杯消愁,拉着她起舞,酩酊大醉,带她看日出。
少年们像疯子一样在街上狂奔,她始终在身后,亦步亦趋,筋疲力尽时,大家席地而坐,共同喝着仅剩的一瓶啤酒。
望着对方,笑到失去笑的力气。
这个年纪了,少年荒唐本不该在她身上发生。
可荒芜的心,的确因他们而重焕生机。
“嘿!!!”
祁期望着对岸,大声高喊。
“你脑袋进水了?”
傅鲸吓了一跳,柳眉微皱。
“小金鱼这么不经吓?”祁期大笑着说。
傅鲸捏起拳头,作势要敲他的头。
“让我听听有没有水声,这么不着调。”
“还有,说了多少遍,别叫我小金鱼啦。”
一番打闹,平静又归于江畔。
酒瓶相撞,傅鲸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望着江面出神。
将肩膀抬了抬,让她能靠的更加舒适一些,一片宁静之中,祁期率先打破沉默。
“姐,每次都要你帮我,如果有一天…”
话还未说完,傅鲸就伸出手掌,捂住祁期的嘴。
“嘘,别说话。”
“你听。”
“不觉得现在很适合唱歌吗?”
祁期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认真听了一会。
只有潮声与风的沙响。
“你想听什么?”
“唔…似曾吧……”
“好。”
他不多废话,清清嗓子。
“有些人,匆匆一面再也不见,
如同每一天中的每一天。
任随掠影在浮光中,搁浅。
没有针,只有线。
有些心事,来了又去。
任随乱想在胡思中,乱剪。”
没有伴奏,只有低沉江潮和轻盈的风,伴着歌声。
他嗓音十分独特,留声机般低哑。
“有些思念,去了又来,
就让蜃楼在海市中,实现。
似曾相惜,未曾相遇,
似曾相知,未曾相识。”
高音时,似是受限于嗓子。
游走在破音边缘,却莫名为歌词赋予了更深感情。
“你为何只能是我梦中的人,
你为何只能叫我把假当真。”
高音后,旋律忽然低沉,如泣如诉。
一曲终了。
未曾意会,似曾动心,
你是我多年后想不起的人,
却是我多年前想放弃一切去跟随的人。
风,似乎越来越大。
吹得傅鲸红了眼圈。
而此时,千里之外,万米高空上。
“啊切。”
柳雪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略有不适。
“怎么了?不会是昨天晚上着凉了吧?”
“我就说不要图刺激在那种地方……”
柳雪旁边座位上,女人关切的问。
她一头短发,刚刚及肩,面容姣好,洋溢着青春感。
“瞎说什么呢?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柳雪揉揉鼻子。
“可能是祁期那个王八犊子背地里说我坏话呢。”
望向舷窗外,只有一片虚无,倒映着脸孔。
“也可能是傅姐在想我。”他声音宛若耳语,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