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压制了身骨的原因,宋悠为了之后不让顾清衍发现。
又怕自己在空间穿梭时所受的伤,与因自己经骨压制发出的痛撞在了一起。
于是生生把自己身骨压制的抑痛控制在了某段时间发作。
只要到了那个时辰,控制悄然失效,身体的钝痛感明晃晃摆在身前。
辰时至巳时,这个时候他换了新的衣衫,伤口被他包扎隐埋,身体逐渐松开了压制身骨的灵力。
他端坐在靠椅上沉默不语,眼眸往案几上的木盒瞥了瞥。
宋悠垂首遮住了眼底的黯然,愁绪如麻。
师尊说几十年就好了,这都快五百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又侧头倾目望向房壁,心中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怎么想的,明明什么都干了。
那个叫贺延昭的也什么都说了,可顾温良就是迟迟不松口。
这都几百年了……要不是自己人在这里没办法展现出来,早就帮着顾温良那死鸭子嘴硬的人对着贺延昭说明心意了。
有些时候他被传送到这里的时候,顾温良也在。
他今日坐在桌子右旁的椅子上,宋悠就缓缓坐在了左旁的椅子上,今日身上没多少伤,随随便便就处理了。
他坐在一旁,眼眸瞥了瞥顾温良。
这个时间点,他已经是璃朽派掌门了。
顾温良侧身正面俯对着桌子,眸色深沉,睫毛微微下敛,目光温和入神,稍稍垂头看着小绿团子,眼底泛红。
宋悠知道近日来宗门压力有些大,贺延昭三个月前还不知为何与顾温良争吵了一番就带着一些弟子下山去了。
宋悠好些日子没见他,那天过后,顾温良两天两夜没出房门,宋悠也不敢进去。
他怕看见一些惹人脸红的场面。
毕竟那天晚上,贺延昭真的是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暴戾。
宋悠那天晚上并没有全程都在,他只知道,那一次顾温良没有一丝舒缓,悉数都是他哭着向贺延昭求饶。
宋悠回过神来,顾温良明澈透亮的眼眸里无声无息地溢出两三滴清泪来。
“岑岑,你说爹爹该拿他怎么办呢……”顾温良苦笑。
“爹爹这般没用,如果你的娘亲在,她肯定又会笑话我了。”
“几百年了,他为什么还不放弃?为什么一定要我作出决定……”他越说越起劲。
宋悠在一旁淡然看着他。
“他可知道他自己中了半生浮情骨?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这般与我偷偷苟合了百年之久!”
半生浮情骨……宋悠顿了顿,好像在哪里听过。
(半生浮情骨,毒侵蚀入骨,不得浮心,同,不得互心,不得与心爱之人互通心意,……,否则,死。)
但宋悠并不想知道,这一旦知道了,总怕会有不好的东西找上他。
惹上他自己倒是没事,但若是招惹上他身边的人,那心情可就不美妙了。
“呵,也是自己情不自禁,情难自已。”
“早知会如此,为什么自己不辞了掌门下山去……”
“嗤——早该明白!早该明白……是自己啊,自己也舍不得,是自己情欲也难忍……”
“岑岑,你说爹爹该怎么办,这老天是想要我的命吗……”他顿了顿神。
“可是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我,我从出生起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为什么老天就不能让我跟阿昭好好在一起呢……”
“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些就够了,为什么两个人都要一起痛苦呢?岑岑,爹爹该怎么办呢……”
“如果爹爹没看到你化形,你会不会生气?”
宋悠一惊,顾温良想干嘛?!
“岑岑,爹爹好想看看你化形后的样子,会不会跟小木一样那般美好。”
顾温良垂下眼眸,他竟悄然痛哭起来,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想把这几百年的痛苦,通通都诉说了出来。
“我喜欢阿昭,喜欢师兄,我,我爱他,我想要跟他在一起……”
突然间又哭声震耳。
“我爱他!想要他!我好疼啊,岑岑,爹爹好疼!爹爹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可,可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顾温良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在桌子上狠狠地捶打了几下。
可能是怕吓到小绿团子,顿时捏紧拳头落在桌子上不再动弹。
反而向窗外发泄出灵力。
宋悠只见窗外的一切被顾温良的滔天恨意筛得飞花满天,又狂风怒号。
这是顾温良心底的不甘和苦痛。
宋悠眼看着一番场景,骤然红了眼眶。
不可思议,他竟然与顾温良的情绪产生了共鸣?
随即没忍住又嗤笑一声,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前世师尊死在自己眼前,那等心情,不就跟顾温良现在的惨痛一般模样吗?
宋悠闭目,脉骨处忽悠传来的异痛和寒冰刺骨的冷,让他顿了顿神。
还没来得及让宋悠自己缓过神来。
又见顾温良一边用一只拽紧的拳头狠狠捶打着自己胸膛,一边嘶心哭喊,任由泪水滂沱。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啊啊——”
他乍然扬起头来,那张绝望又不甘的面目,眼眶里的泪水难抑制般地顺着不掩痛苦的脸颊顺流而下。
凄惨而不甘心的哭声在顾温良口中持续地翻滚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岑岑,我……爹爹可能要食言了。”
顾温良知道,自己这三个月对贺延昭的思念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丧心病狂,又是怎样的无法自拔撕心裂肺!
他的爱意藏了整整七百年,竟在这短短不过三个月的离别里,肆意生长,生意盎然,不能自已。
他知道,藏不住了,真的藏不住了。
怎么办呢……
直到天翻地覆,顾温良还想爱贺延昭。
直到痛彻心扉,顾温良依旧爱贺延昭。
直到海枯石烂,顾温良仍然爱贺延昭。
顾温良深深地爱着贺延昭。
他不能这么自私,他想让贺延昭一直活下去,想让贺延昭看着顾清衍化形后的模样。
所有的苦痛让他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宋悠内心有些惊慌,他可能猜到顾温良想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