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单竹的伤口上药的时候,楚莲在静静地思考着。
其实她不知道单竹刚才的情绪都包含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只是在拒绝他的同时让他别为了她难过。
她发现单竹似乎并不是明确知道他在她心底的重要程度,就像之前问她他和单衡光谁重要一样。
那原本是她觉得无需回答的问题。
但是她发觉很多时候是她理所当然了,她因为没有关心的表达,所以显得并不重视对方。
所以今天她会认真直接地告诉他,如果他需要,她可以为他去死。
她能把生命给予他,但是她不懂爱他。她能对他好,但她不会妒忌。
或者换句话说,是这个正常的她不会嫉妒。而不正常的她,不仅更不懂爱,还会嫉妒、会伤害人。
她不想让单竹看到那样的她,也不想变成那样的她。
她是在委婉地过渡他的伤心,让他能够接受他们不可能的事实。
他知道后哭得像个孩子,这她可以理解,可是后来又笑得像个傻子,她便又不懂了。
楚莲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为什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单竹看到她望过来的眼,把下巴支在掌心里,笑得像颗腻人的糖,由于眉宇间少了压抑,这模样便如同清晨的空气一样沁人心脾。
楚莲只能疑惑地低头去处理他的伤,百思不得其解。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原本她已经做好了他会哭很久的准备。
单竹用没受伤的手扶着她的脸抬了起来,楚莲看向他不明所以。
“不是说,要学吗?”单竹凑近笑了笑,“那你不懂,为什么又不问了?”
“不会的题,就跳过吗?”单竹把视线从楚莲盖在衣服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吻痕往上移,“好敷衍的学生。”
楚莲没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竟然被他捕捉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他期望地问了:“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我第一次知道,我在你心里那么重要。”
单竹把额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他们的睫毛因此都触碰在了一起,他盯着她的眼睛问:“莲,真的愿意为我死吗?”
楚莲垂下眼回避了他的直视,“不是百分百一定。”
在这种承诺上,她说话很少会肯定,因为她不确定以后会不会有意外的因素出现。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她说出来的话让单竹重新编排地问出来,就好像变了个意思。
他只是因为这个开心?
“不是要学着关心我吗?”单竹并没有离开,“不看着我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楚莲退开了一段距离后,才抬起眼看他。
“你不懂,我就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好不好?”
楚莲在单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点头。
“我听到你说我很重要,还听到了你不想我难过。”
“我听到你告诉我,你不爱我只是因为你不会。”单竹没忍住又接近了一些,“而你说,你会努力去学的。”
“你会去学着去爱我,对吗?”单竹看着她的眼睛,“因为你不想我痛苦。”
楚莲懵住了,她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他。
她的重点明明不是这个,为什么在单竹的耳朵里变成这样了?
“不是这样的。”
楚莲刚想解释,单竹就用充满委屈的声音打断了她,“不是不想我难过吗?”
“不是我很重要吗?”
“你在骗我吗?”
“所以根本不想学会在意我吗?”单竹浅淡的发色衬得他的五官极为立体,而情绪表达好像也因此分明了起来,“又在对我撒谎吗?”
楚莲咽了咽口水,被他问得有点找不到方向,只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当然没有说谎,只是她说会学习,是想要学习关注他的情绪,不让自己在伤害他之后才发现,和他表达的意思不同。
她觉得自己明明说得很清晰了,她重视他但不爱他,这个点应该表达得很明确的,为什么单竹像没有领悟到?
单竹揽着她的腰把她拉近了,贴着她的耳朵问:“那你讨厌我这样接触你吗?”
楚莲握着棉签的手没了着地点,只能悬在半空中,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对他的接触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什么喜欢和讨厌的区分,就是无所谓的态度。
或者说她对其他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肢体接触于她而言算是家常便饭,只要不是虐待或者伤害,她都没有什么特别波动的感觉。
可以算作是阈值很高的意思吧。
“讨厌吗?”单竹又贴着她的耳朵问了一次。
楚莲侧了一下头,只能如实回答:“还好。”
单竹重新看向她,笑着说:“可是你看,只是这样碰到你,我就很开心。”
“就不难受了。”
“学会了吗?”单竹歪了歪头,仿佛真的就只是在教她自己的情绪,“知道我的想法了吗?”
楚莲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我告诉你,什么时候,我会难过。”
单竹轻轻一扯,就把她身上的那个袍子脱下来了。
“看到你穿别人送的东西。”
他握着她拿着棉签的手示意着,“看到你给别人上药。”
又露出自己手腕上早就破破烂烂的伤,“发现你因为别人的自残去他家关心。”
“我就会像死了一样难受。”单竹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就会想要不停地触碰你来抵消掉痛苦。”
“而如果一直碰不到你,”单竹轻轻说,“我就会崩溃,就会失控。”
楚莲看着自己拿棉签的手,不确定单竹指的是不是单衡光。
“所以,记住了吗?”单竹的手如同烙铁一样掐在她的腰上,“我的情绪。”
看到楚莲点头,他又拿着她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像是撒娇一样,“所以,在我难受时,可以碰碰你吗?”
楚莲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并没有马上回复,而是蹙眉想要思考问题出现哪里。
但是下一秒单竹就松开了手,红着眼眶说:“你果然在骗我。”
“你根本不是真的在乎我,”他低头掉了滴眼泪,“我知道了。”
楚莲愣了一下,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只能安慰道:“别哭。”
“我会注意的,”楚莲说,“如果真的没注意让你难过了,记得告诉我。”
“现在难过了。”单竹委屈地望着她,“怎么办?”
楚莲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单竹盯着她锁骨上的痕迹,凑上去又再另一边亲了一个,随后抬头看她笑。
“这样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