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没有思路,单竹又在耳边抽泣着,她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她实在没想到其他的什么事可以嫁接到这个话题上。
“你又在想转移话题了,”单竹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他的哭声好像浅了一些,就像夏夜的雷阵雨,停了之后剩了些凉。
但是楚莲这把能听出来他是生气了,因为他的语气变得淡了,和刚才的哀求对比很明显。
这感觉就很像以前刚认识的时候他扭过头不理人,一模一样。
楚莲想了想,开口道:“我没有生气。”
他暴露身份,她最后还是接受了,而且也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如果一定要说,顶多算得上失望。
连带着也想让他冷静一下。
结果怎么感觉完全起反作用了?他好像情绪更不稳定了。
楚莲没有哄过人,她也不会,所以只能琢磨着怎么解释一下。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不用这么做的。”
单竹本来都做好了准备以为她会挂断的,结果她一开口,就让他已经收拾好的情绪再次决堤起来。
“为什么不能说?”
“你也觉得我见不得人?”
“我就是刘竹,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就是这个,为什么不能说?”
“还是你想要以后在单衡光面前装作从来就不认识我?”
“就像那天我开口之前一样?”
单竹的手撑在大腿上,抓着肉也感受不到痛感,因为他想起了她主动牵起郝夏的手。
他又想哭了,他都没有和她十指相扣过,她都没有主动牵过他的手。
她可以不喜欢他,可是她为什么要对别人那么好?
她不想让他们知道他的存在,她不承认他是刘竹,他就像是一个透明人,随时可以消失在她的过去里。
那些刻骨铭心的,那些支撑他活着的一切,她可以随手抹掉,可以不去承认。
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狠心?
“……?”
楚莲被他的质问绕晕了,她感觉像是被无良的出租车司机拉着兜圈子,明明目的地很近,却越来越远了。
这和他见不见得人有什么关系,本来在他回单家之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应该不认识她才对,这样才能保证他回去的时候万无一失。
他都问了些什么话?一句都听不懂。
“你可以说,但是没必要。”
楚莲揉了揉太阳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需要和单竹解释局势,“不认识你难道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吗?”
“你现在成为刘竹,和我关系越近,就越多一份提前暴露身份的危险。”
“你怎么知道单衡光会不会想方设法去查你的底细?”
“如果你不认识我,安稳地待在梧桐,他根本不会注意到你。”
所以他这么做,她能给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相信她会站在他这边,所以要提前摊牌,以防万一以后她站在单衡光那边。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你是为了我着想?”
单竹像是一下子被顺了毛,突然没了刚才质问的口气,“你不是因为单衡光才不理我?”
楚莲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他在说什么,一句听不懂。
这又是什么意思,这和单衡光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为了单衡光生气?
她如实问道:“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
单竹咬了咬唇:“你不是因为暴露了和我的关系,导致以后不能和单衡光解释所以生气吗?”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和你理解的方向不一样。”楚莲条理清晰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不太信任我,所以我有些失望。”
单竹呼吸紧了紧,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又升起来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站在单衡光那边?”
“当他知道我的身份后,你没打算否认和我认识?”
楚莲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这还用问吗?”
单竹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膛了,他几乎快要缺氧。
她原来一直选择的都是他。
他以为她是在生气他的自作主张,生气他暴露他们的关系,生气以后不能隐瞒单衡光了。
但是她说她根本没有打算过抛弃他。
单竹抹了把眼泪,他变得十分的乖巧,软得像是小猫咪,“所以你的意思是,在你心里,单竹比单衡光要重要吗?”
“……”
楚莲抽了抽嘴角,她有点不想回答。
他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让他这么问出来,意味突然就变了。
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好像哪里都不对。
他抓的重点怎么这么奇怪,他们不是在说刘竹的问题吗,怎么一个急转弯变成这个了。
单竹忍不住摸了摸她咬在锁骨上的痕迹,唇角是勾着的,他朝着话筒的方向用沙哑的哭腔叫了一声:“莲。”
楚莲听到他又有要哭的征兆,搓了搓手指,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去。
“别哭了,”她无奈道,“是这样的。”
“那你说全好不好,”单竹不依不饶,柔柔地一直勾着她问,“你说了我就不哭了,说了我就能睡好觉了。”
楚莲觉得牙酸,她眉头都皱起来了,但是因为对面的人是单竹,又没有直接挂断电话。
好烦,她很讨厌去用语言表达感情,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拿枪指着没区别了。
但是单竹今天是挺奇怪的,明明很多她觉得不需要解释的事,他竟然都会误会。
他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导致精神失常了?
楚莲又忍不住盯着白墙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顺便等等看单竹会不会收回他的要求。
结果他真就在那里等着她说。
“你今天真的很烦。”楚莲磨了磨牙,最后开口道,“在我心里,单竹比单衡光重要。”
“行了吧?我挂了。”
楚莲压根没等他回应,直接就摁断了。
单竹松了手,手机啪地一下掉在了桌子上,他点开软件,找到刚才的录音。
她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在我心里,单竹比单衡光重要。”
她在意他。
她在替他考虑。
只有她会这样对他好。
单竹听着她的声音,把脸埋了起来,他不停喘息着,声音逐渐变得有些烫。
“在我心里,单竹比单衡光重要。”
她承认了他很重要。
她说他更重要。
“嗯……”单竹的腰腹都绷紧了,他不停地喘息着,耳边一直响着她的声音。
“喜欢,最喜欢……最爱你……”
他浑身上下都是灼烧着,昂起的脖颈上喉结在滚动,手上的动作根本无暇顾及腕子的伤口还渗着血。
“莲……”
永远不要离开好不好?
不然他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