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夏上一秒还藏着自己的羞涩,但是这一秒却任由没出息的心跳暴露自己。
他握着她的手,却不敢用力气。
在遇见楚莲之后,他曾经写过一句话。
也许喜欢,就是为一个人多了一个新习惯。
对楚莲,他的新习惯,就是每次遇见她,都会潜意识的小心。
她怕疼,还会哭,尽管哭得很好看,但他还是希望她别哭。
“我没注意。”
楚莲听了他的话,认真回忆了一下,才发现似乎真的是这样。
郝夏不像其他人,会不小心或者无意地用力气伤到她。
但是他故意的次数也不少就是了。
“现在知道了,”楚莲继续说,“但你知不知道,你任性的次数也不少?”
比如现在。
郝夏这样着重地提醒了这件事,她才又想起,他的确是除了单竹之外唯二知道她症状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他的理解似乎有点偏差,不像冉东升,直接就和受虐挂上了钩。
怕疼,他的理解倒也能扣得上表象,但是实际上的内因恰恰相反。
她反倒怕不疼,怕疼得不够,她是迷恋疼痛。
郝夏这次学乖了,他的眼尾写尽了怨尤,配着他咚咚作响的心跳说道:“因为喜欢才这样,因为是你才任性。”
“这样实打实的反应,你还不信吗?”
“为什么不信?”
“你不明白什么是喜欢?”郝夏的眼睛有着一闪而过的惊喜,他急切地问,“那你喜欢单竹吗?”
楚莲感觉自己手下的心跳几乎已经快跳到手心,她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感受一个人的情绪。
郝夏虽然没有用什么力道,但是抓住她那个度恰到好处,她抽不开。
但这样也不影响什么,所以她也没有执意让他松开。
“……”看着郝夏有点泛红的眼睑,她慢慢地说,“不知道,可能喜欢的。”
她不喜欢撒谎,但是因为牵扯到单竹,所以还是留了个台阶。
她不喜欢单竹,但是除了喜欢他之外,她愿意满足他其他所有的要求。
她欠了单竹很多,所以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关于单竹的情感,她已经尽力去回报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了,可以松开了吗?”
没想到郝夏非但没听,还牵着她的手放到了脸侧。
有点烫。
“你骗人,原来你不喜欢他,”郝夏的目光湿漉漉地看了过来,“你只是在还人情。”
他太清楚楚莲的情绪了,她只是不太表露,但是她从来都很诚实。
他轻轻在她的手掌中蹭了蹭,头发软软地勾在她的手背上。
有些痒。
“那你也这样还我人情吧,”郝夏再一次前倾,车灯把他的皮肤打得透亮,“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我愿意等的。”
他的眼神划过楚莲的唇,突然被她肩颈连接处的齿痕抓住了目光。
但是他顿了顿,还是不露声色地继续说:“等到你能理解这些。”
“你这么怕疼,单竹也知道吧?”郝夏垂下眼睛,睫毛影子下的是看不清的瞳孔,“如果是他,可不会守规矩。”
楚莲愣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拐到单竹那里了。
“他这个人,”郝夏松开了楚莲的手,但是并没有退回去,“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你看到王天天脖子上的痕迹了?”
“你也看到他看柴娜的眼神了吧?”
“他打女人的,”郝夏勾了勾嘴角,“你还记得在国赛见过的那些女生吧。”
“里面有一个是梧桐的,她勾引过单竹,被甩了巴掌。”
“他……”
“好了,”楚莲无力地靠在了座位上,闭上眼睛打断了郝夏,“我知道了。”
郝夏眯了眯眼,“你怎么不生气?”
按照楚莲的脾气,她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容忍的。也不会顾忌任何情面。
除非她相信他说的。
“你果然一直都有怀疑,”郝夏轻轻地说,“可是为什么要打断我?”
楚莲没有回应。
“你不敢听完?”
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你……”
郝夏的话语截断在楚莲睁开的双眼里。
她看起来快哭了。
郝夏愣住了。
她靠在那里,眼圈通红,鼻尖也泛红,乌黑的睫毛打了湿,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会掉墨的浓,她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什么都没说。
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单竹是她的支撑。
她离不开这个人,所以不能给她离开的理由。
她打断他的话,因为不想知道真相。
她就算不喜欢他,也离不开他。
“你……”
郝夏真就在她这样的泪光中,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了。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握住她冰凉的手,抿了抿唇重新措辞。
“他很好。”
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从小虽然不得单广仲的喜欢,但是一直都自强不息。”
他因为一直没有得到重视,所以从小就渴望权势。
“他的母亲很爱他,只期盼他可以快乐长大。”
他的母亲很爱钱,所以一直压迫他,强迫他讨好单广仲,继承家产。
“他对人和善,温良恭俭。”
他从不吃亏,有仇必报。
“他很有才华,也有实力,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取代衡光。”
他最恨衡光。
“我想他的愿望也许很简单,找一个喜欢的人过一生就足够了。”
他不可能会为了爱妥协,他这辈子所追求的,就是把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他一定很喜欢你。”
你一定很值得他利用。
“我刚才在胡说八道,别因为我生气,都是我的错。”
虽然我说的是真的,但是别为了他难过,都是我的错。
郝夏从来没有为了取悦一个人而说违心的话,但是此刻只是因为她的难过,他就愿意把情敌夸得天花乱坠。
楚莲没有拽出自己的手,她就这样看着他一句一句地说,一句一句地安慰。
听到最后一句,她的泪先掉了下来,但唇角却是上扬的,明明和喜极而泣是同样的表情,但是她的脸上却是满满的苦。
她笑得像快死了一样。
“谢谢你,郝夏,”楚莲的声音像是弹崩了的古筝,不成音调,完全没了往日的悦耳,“谢谢你告诉我。”
“谢谢你,说这些。”
郝夏知道楚莲的聪明,她不可能看不出他在说谎,她不可能完全没感觉单竹的利用。他也在这一刻知道她和单竹究竟是怎样畸形的关系。
他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轻轻擦着她的泪,恨不得穿越回刚才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是我太小气,你别生我的气。”
“都是我的错,别伤心了。”
可是楚莲的泪却像怎么也擦不完一样。
她往日里很少笑,他总是希望她能对着他多笑,但是此刻他却宁愿她对他一辈子冷脸。
他实在忍不住把她捞进了怀里。
车已经停在了她家门口,但是她却泪流不止,郝夏把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头,渐渐感受到潮湿的水渍蔓延。
他看着她脖颈上通红且新鲜的齿痕,摸了摸她的头,“哭吧,哭够了我们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