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的气氛胶着却又空荡,就像油和水使劲摇晃之后也无法融合。
金丹雅和周子航的对话,只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是粘稠的苦楚,但于看客来说,不过就如同看着指针在表盘上迈了一步,又浪费了些许人生。
郝夏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把眼神落在了胡原原和姜北身上。
他还未出声结束这场浪费时间的闹剧,不过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两个人有了上次的教训,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打小闹就喊他来。
于他而言,这只是一次应约,但是对于胡原原,这是她能把握住的最后翻身的机会。
他暂时相信她是个聪明人。
兴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又或者本来就该引导出下一个她设计好的流程,胡原原开口截胡了金丹雅的争执。
“周子航,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用她的几巴掌换好处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轻灵的声音像小鸟,“不过谁跟你说,她没有证据的?”
“你不过就是欠扇而已。”
周子航眯了眯眼,他阴晴不定的脸上添了几分怒色,掺和得他本来就不面善的脸更不讨喜。
他眼睛横竖扫过从进来就像隐形了一样的张霞和王芳,看着她们两个人都不遮掩的做贼心虚,心中暗骂了几声难听的话。
看来胡原原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就是因为他和这两个人的事儿败露了。
可是有什么必要兴师动众的?她不是本身就不喜欢楚莲?
要不是有她之前兴风作浪的那些事,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像现在都不怀疑一下,就认定一切都是她做的。
不过就是自作自受,现在跑到他面前来演什么苦情戏?
小雅这么生气,搞不好就是这个女的怂恿的,姜北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也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主。
他会跟来,不过就是胡原原的缘故。
妈的,还是想不通郝夏怎么会来,到底是谁叫来的。
胡原原和姜北没那么大的能耐,本来以为是小雅,但是她刚才的态度又有点模棱两可。
周子航本来就不算是一个头脑很清楚的人,他身上只有很多的恶和狠,和那种从土地里散发出来的劣根性,但是没有像对面这些人一样从金钱堆里溢出来的精明。
所以即使他有感觉到事情的走向不对劲,也依旧品不出来这趟列车要在什么时候脱轨,他自然也无法在那之前喊停。
他只能提前预知到自己下坠时的失重感,却无法停下迈向灭亡的腿。
“你tm的什么意思?”周子航呛了一声,“胡原原,你现在还是管好自己吧,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看了一眼姜北,表现出似乎是因为对方才容忍的态度:“别以为你有点依仗就可以胡说八道了。”
胡原原唏嘘了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
胡原原的笑看起来似乎总是设计完美的角度,但是奇怪的是,不同的人看到这笑容,总是能清楚感受到不同的意味,就像是蒙娜丽莎嘴角的弧度似的。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
“别他妈给我打马虎眼!”周子航的脾气不好,他能容忍到现在,已经算是耗尽了耐心,“几位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走人吧!”
他努力地把嘴里的滚换成了文明用语。
“我寻思我和小雅的事儿,怎么也算是家事儿吧,各位待在这里捡乐子,是不是有点过分……”
这话的尾音都没有落实,房间里窸窸窣窣地就突然多了两个人。
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没注意到的人可能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周子航是最清楚这个房间构造的人,自然也就在酒柜移动的第一秒就发现了情况。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反射着金属质感的酒柜中,钻出来的雪白酮体。
这一幕的诡异感,就如同亚当夏娃第一次偷吃禁果,因着好奇而从纯净一脚踏入未知的罪恶。
杨梦感受到柴娜在前面的迟疑,但是她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于是一掌就把她推出去了。
她手下的皮肤并不光滑,凹凸发烫的鞭痕,离得近了才能看到红紫相间的淤伤。
似乎是于心不忍,又或许是因为柴娜在出去前的那秒,眼神中明灭的光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
杨梦用气声低低地说了一句:“你……想办法抓住机会。”
似乎她不是那个介绍柴娜来这里的人,似乎她忘记了是自己带她走进这条路的。
就好像在柴娜的目光中,她有一刻,恢复了自己一直故意遗忘的心软。
不过也就一刻。
下一秒两个人就站在了所有人的目光里接受洗礼。
杨梦需要承担的,不过是周子航的煞气。而柴娜要承担的,是全须全尾的羞耻与不堪混合出的轻蔑。
胡原原鼓起腮帮子,撅了撅嘴似乎在装可爱,但是这样的场景下做出这样天真的表情,本身就带着些离谱。
她朝着金丹雅嗲嗲地说:“姐姐,我看到同学了耶~”
杨梦得到了胡原原满意的眼神后,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意识到这里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就如同董兴一样,悄悄隐没在开着的酒柜旁的阴影里了。
周子航在看见杨梦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今天是栽了。
胡原原这个臭biao子,妈的已经没有靠山了,怎么还敢这么嚣张!
就靠一个姜北,她以为他能护着她多久?
不过就是靠着男人在作威作福,竟然真想着和他对着干?
杨梦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玩意儿!本身家里就是拉皮条的,竟然还把他这个重点客户的信息往外卖?她是不是疯了?
郝夏和姜北的反应几乎是大差不差。
姜北似乎是在观察什么,眼神在柴娜的身上转了几圈之后,就望回胡原原打量她的反应。
郝夏就连这一步都省了,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地动容,仅仅是轻微皱了下眉头。
随后他就像是没有注意到柴娜不着寸缕的样子似的,冷漠得就像是对面只是袭来了一阵冷空气。
场面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对着这样不够常规的情形,倒也确实让人没有应对的经验。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啊,”胡原原困惑地说,“都是同学,也不用这么生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