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娜泪眼婆娑地蹲在路灯下拨着电话。
看着上面的通话记录,她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了,也被挂断了无数次,满屏幕都是红色的号码。
她的眼泪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她用袖子擦干净,再一次拨通出去了。
“我说没说过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十分不耐烦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老师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柴娜飞快地说,“为什么变成了楚莲?为什么会这样?你骗我!”
“是我的问题吗?针对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我提了你,但是人家就是比你有话题性我又能怎么样?摁着校长的头让他捧你?”
“柴娜,你差不多得了,要是你真有本事,就夺冠,到时候学校肯定只宣传你。”
那边的男人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躲着什么似的,“你最好嘴巴有点门儿,别在学校里胡说八道,听到了吗?”
柴娜一边哭一边说:“当初你不是这么答应我的,当初我如果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还在这里委屈上了?”那边好像更来气了,“我他妈要是知道你是个破鞋,还有这些事儿?”
“我也不是不挑食的人,没找你算账已经是给你留面子了!”
“要不是看在你现在可怜,我也不会接你这通电话。”
“差不多得了啊,当初你那个画本来就赶不上楚莲,选谁都一样,只不过你条件好点,就选了你。”
“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能不能继续待在八班都是个问题。”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想办法赚钱还债吧,”他好像没有什么耐心了,“我拉黑你了,以后别再联系我了。”
柴娜看着手机上被挂断的界面,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小安姐】的电话打了进来,柴娜吸了吸鼻子尽量压制了自己的哭腔。
“喂?柴娜啊,”小安问道,“怎么和你当初跟我讲的不一样啊?”
“这次上热搜的还是那个叫楚莲的啊,我没看见你。”
“小安姐……我、我这边出了点差池。”柴娜怯怯地说,“小安姐,求你了,你能不能再帮我问问?”
“只要能签约,能提前预支一部分工资,我可以为公司卖命!让我签约什么都行!”
“你说什么呢?你以为你的命那么值钱啊?”小安翻了一个白眼,“拜托,多少人想给仲夏卖命,哪里轮得到你?”
“你那个脸也不够格可以卖命哈。”小安打了个哈欠,“本来如果你能露个脸有点话题性的话,我还能尝试给你拉拉关系。”
“你这纯素人的话,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小安觉得累了,“当然之后如果你又有水花了,还是可以联系我的哈。”
“挂了,我要护肤了。”
“等等——小安姐——”
柴娜满眼通红看着被挂断的屏幕,她想把手机摔出去,但是又不能,她没有钱买新的。
该怎么办,还能再怎么办?
楚莲、你为什么、非要争这个名额?
你分明已经什么都有了!你什么都有了!你为什么还要抢占我生命中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我到底该怎么走?!
“告诉我……该怎么走啊……”
.
“我们已经尽力了。”
周遭是虚无的白。
是席卷一切希望与憧憬,能够吞噬所有欲望和幻灭,使灵魂枯萎零落的白。
这种白是诱惑灵魂的。它接近你,欺骗你为之倾倒。
在一片雪白与苍凉中,死亡仿佛庄重圣洁。
董兴就站在这个充斥白色的走廊里,周围有很多人,但是又好像没有人。
“只有你一个家属吗?”那个医生看到董兴愣了愣,左右找了找人,并不确定地问,“你的家人呢?”
董兴垂下眼睛,他没忍住掀开了白布,看着熟悉的面容,泪水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我的家人。在这里躺着啊,”董兴突然站都站不稳,直接跪在了母亲面前,“妈……”
“这……”医生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也有几分于心不忍。
即便他们已经有点习惯这样的场面了。
“董兴。”
身后有人叫他,董兴听到这个声音震惊地回头,看向走过来的人。
“……周哥?”董兴愣愣地问好,“金姐好。”
“啧,这个时候还讲这些做什么。”周子航对着身后一些跟着的人使眼色,朝着董兴说,“你节哀顺变。”
董兴被周子航拍了拍肩膀,稍微有了点力量,他看着自己的妈妈,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妈妈醒着,一定会很生气自己和周子航这样的下九流混在一起。
“你不用说什么,阿姨的身后事我包了。”周子航揽着董兴说,“你别操心了。”
金丹雅也拎着手机站在一边,她开口安慰道:“董兴,你放心,没有了家人,你还有我们。”
董兴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痛苦、迷茫、压抑、绝望……这些复杂的情绪就在这一瞬间都随着眼泪淌了出来。
他用胳膊挡住了脸,不停地点头:“嗯、嗯……”
那边周子航的人已经找来了一条龙服务,还在帮着申请死亡证明。
“你放心,有小雅在,”周子航拍了拍董兴的肩膀,“火化都不用排队。”
董兴的衣袖已经哭湿了,他望着自己的妈妈,一时间心里好难过。
妈妈,没想到最后你走了,竟然都不是家人陪着你。
都是些外人。
入殓师来得很快,董兴看着自己的妈妈一点一点面色红润,像活着又不像活着。
妈妈活着时都没化过妆。
就这么一个念头,董兴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像死亡就是这样,能让很短的一句话变得很疼。
金丹雅叹了口气,她看着正在安抚董兴的周子航,心也跟着软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