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雯说话一点没有客气,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打了楚莲没错,但是也是事出有因,更何况她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们互不相欠。
“伏葵有没有告诉你,确实是胡原原叫我过去的。”楚莲站在原地,垂下眼帘,“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不能再弹琴。”
“鳄鱼的眼泪收一收,”何雯并不吃这一套,她们互不相欠,但是不代表她会忘记恩怨,“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不就是觉得内疚吗?她不需要这种想要得到谅解的道歉,发生过的事不会改变,做都做了还假惺惺干什么。
“我那么说你,是因为你提我的家庭。”楚莲苍白地解释道,“我没忍住才回嘴的。”
“可笑,我说错了吗?”何雯冷冷道,“你不就是没爸吗?我也没妈啊,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自己可怜?”
想到楚莲做的事,还有她的过去,何雯觉得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纯粹。
“你在我这里装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只有你最疾苦,只有你最惨,只有你最不受命运待见?”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可以和衡光在一起,克服了多少阻碍。”她说着说着似乎情绪上来了,也许是因为看见楚莲就想起了衡光,“你也不知道,我为了可以弹琴都付出了什么,做了多少努力。”
“是吗?怎么就你可以为你的梦想付出,别人的梦想就是一坨狗屎吗?”楚莲听到她说的话觉得讽刺至极,“如果你真的尊重理想,你会对华夏杯做手脚吗?”
“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不对。”何雯听到她的话顿了一下,但是她扭过头说,“可是你还有机会,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想画画就画画,想摄影就摄影,你可以为你的未来做各种打算。”
“我只是夺走你的参赛资格而已,没有这个资格你会怎么样吗?况且我没有内定选手,只是组织重新选拔。”何雯看向自己的手,“一个比赛而已,我没有再做别的了。”
“因为你先做了错事,我才会这么反击的。”何雯似乎觉得累了,“但是都已经过去了,随便吧,我们两不相欠了。”
楚莲没有马上说话,在何雯视角下,她不知道这场比赛,会是她唯一一次可以证明自己超越楚天河的机会。她也不知道她如果不参赛,田笙会对她拳脚相加。
如她所言,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如果她真的做出举报的事,那么这样的反击确实在表面来看很合理。
“何雯,事已至此,你就不能认真听我说一次吗?”楚莲站在原地,心平气和道,“那次举报,不是我。”
“我不喜欢单衡光,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她不知道胡原原究竟是怎么和何雯说的,于是只能问道,“你们究竟为什么认定一定是我?只是因为那天我去办公室问过数学题吗?”
“不是你是谁?”何雯皱眉,“你和郝夏关系那么近,知道这事儿很难吗?”
“他承认了是他说的吗?”
“他怎么可能承认?”何雯依旧还是觉得她在洗白自己,“你为什么一定非要否认?这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吗?我已经转学了,和衡光也分手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难道你是想录音给衡光听?”何雯觉得厌烦极了,她不愿意和楚莲再多纠缠,“好了,我原谅你了,可以走人了吗?”
“何雯,只有清白的人会不停地澄清,即使没有任何好处。”
“一切都是胡原原做的,她甚至当面和我对峙过,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楚莲掏出一张纸条放到水果旁,“唯一这张纸条,我怀疑也不是胡原原的字迹。”
“她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但是没有证据不代表无法说服你相信。”
“举报那天有人看到我去办公室之后,就通知了举报人。”
“那个人是你们班的课代表,他借口去问作业,当时高二老师都在开会,只有你们班主任没有去。”
“他应该有一个家人在胡原原家里的企业工作。”
“之后高一六班的范宜初说,在办公室听到老师在讨论处理你们的事,暗示之前只有我在场。”
“但实际上那天我只是去办公室问数学题。”楚莲叹气,“这么细致的条件,你如果想查可以查到吧?”
何雯从不耐烦,逐渐变成了倾听的状态:“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是胡原原让我听到的,她来警告我。”楚莲知道何雯不会多么相信她,“她不让我接近单衡光。”
“我想和你说,但是每一次我们都没有这样的机会静下来谈。”
“我不在乎你相不相信,我也不在乎你原不原谅。”楚莲看到何雯的表情,提前堵住了她的话,“你想查就去查,不查就一辈子不相信,和我也没有关系,如你所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胡原原喜欢单衡光,所以想用一个人离间你们的感情,这个人如果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楚莲的态度根本不像是一个来道歉的:“你恨我伤你的手,不原谅我是应该的。我也平等地恨你对我做的事。”
“华夏杯的比赛对我而言不只是一个比赛,我也从来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楚莲冷淡地回击道,“同样的话还给你,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只有你最疾苦,只有你最惨,只有你最不受命运待见?”
“不是的何雯,你睁开眼睛再多看看世界吧,并不是只有你在挣扎。”楚莲已经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你好好想想,你认识的我,是不是都是别人口中的我。你认为的,是不是只是你认为的。”
“一开始我就否认过,你说我在骗你,现在我告诉你真相,你依旧将信将疑。那请问你是真的在乎真相吗?”
“你早就先入为主给我判了死|刑,要不要好好看看,我该不该死?”
楚莲说完这些突然觉得全身一轻,她也是一样的不需要别人的道歉,但是她不允许错误的仇恨转嫁到她的身上。
“你手上的伤,是我的错。我说对不起,不代表想要你的原谅,”楚莲看着何雯,“我说对不起,代表你可以恨我一辈子,也代表你永远可以因此报复我。”
“我走了,希望你可以早日振作,无论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随便你。”楚莲没再看她,“不振作也和我无关。”
还没等何她反应过来,楚莲就飞快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何雯拿起桌子上的纸条,紧紧地攥着一角。
她开始回顾所有的一切,开始把自己曾经忽视的细微的感受组合起来,开始回想那些她拒绝接收的信息,无论是楚莲衡光还是郝夏的。
就如同她对伏葵和何盛的感觉一样,慢慢地面对这一切。
盯了一会儿,她抬头望向天花板。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何雯喃喃道,“你也应该永远恨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