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刘峰把盛棠送到了家。
一开门,客厅里的三个人齐齐望过来,然后又齐齐围上来。
棠雪在那和刘峰说着各种客套话,爸爸接过两个箱子,也邀请刘峰进来坐坐。
刘峰还算比较懂分寸,言说时间太晚,就先回家了。
棠雪送走了人,转身就看见盛棠和盛佳洛一起跟在盛方中屁股后边收拾冰箱给她那两箱子雪糕腾地方。
棠雪过去把盛棠拽到玄关,“鞋换了,自己刷。”
盛棠一边不情不愿的换了另一双拖鞋,一边撇撇嘴,咕哝一声:“讨厌刷鞋。”
盛方中扭头看过来,笑呵呵的,“宝宝,先放在那儿,一会儿爸爸给你刷。”
“谢谢爸爸!”
盛棠立刻喜滋滋的蹦跶过去,殷勤的帮爸爸收拾冰箱。
棠雪气哼哼的追过去,数落盛方中,“你整天就知道惯着她,你看看她现在,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会做!就她那个房子里,要不是你隔三差五去给她收拾,那都能变成垃圾场!”
“你就这么惯着她吧,我看你还能管她多久!”
“爸爸当然管我一辈子呀!”盛棠仰头笑的和朵花儿似的,“我可是爸爸的小棉袄。”
一旁正在拆雪糕的盛佳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可别侮辱小棉袄这三个字了!”
盛棠一把抢过来雪糕,“我买的,你别吃!”
盛佳洛:“……”
“我就吃一个!”盛佳洛又去抢,“你怎么这么小气!小气鬼!”
“你都说我是小气鬼了,那我更不给你了!”
盛棠把雪糕举的高高的,“一口都不给你!”
幼稚又无聊的样子,盛佳洛真不想看她,直接从箱子里拿了另一个,扭头就跑。
傻子。
盛棠:“……”
小伙子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捏着雪糕的手刚要放下来,被棠雪握住手腕拉过去。
棠雪一脸严肃的盯着她手指上的戒指,“这是什么?”
呃,忘了这一茬了……
盛棠干笑两声,晃了晃手,顺势抽回来。
“我从超市门口的地摊上买的,九块九,怎么样?闪吧?像不像我小时候买的那个仙女石?”
棠雪怀疑的又扫了两眼,随后对盛方中说:“她是不是上次把脑子摔坏了?”
盛方中一边往冰箱里放雪糕,一边看一眼女儿,“有可能,等你出差回来,再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棠雪:“行,对了,你之前那个同学不是在精神科吗?到时候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帮忙挂个专家号,也查查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什么问题了,老这么疯疯癫癫的,更嫁不出去了。”
盛方中连声点头应和。
盛棠使劲儿朝他俩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回房间去了。
往床上一坐,盛棠把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来,本想塞进包里,想了想又戴上了。
习惯性的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发现顾均庭的车还在。
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输入之后又删除,退出微信点开了短信。
顾均庭坐在车里抽烟,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下,他伸手拿过来,屏幕亮起,在他脸上投映出一片光影。
盛棠:“你怎么还不走?”
抬头看向那块小方格,暖黄的灯光泄出,隔着窗帘,窗边一个小小的影子晃来晃去。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复,盛棠拿了睡衣打算去洗澡,却在这时,手机嗡嗡的震动。
顾均庭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盛棠接起,小声喂了一声。
还是那么偷偷摸摸的,和做贼一样。
“到窗边来。”
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磁性的嗓音通过手机听筒的传导增添了几分缱绻,裹着他惯常的直截了当的命令语调。
盛棠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听话往窗边走。
拉开一半窗帘,往下看,发现他站在车旁,正仰头往这边看。
八楼的高度不算高,但也把他的身型拉小,俯看的角度,好似他身上那种天然的上位者的压迫感也消弭无踪了。
后知后觉的问:“干什么?”
电话里传来轻微的一声低笑,他说,“看看你。”
含着笑意的声音,不缓不急的说出这么三个字,极度暧昧的气息从她的耳朵传遍了全身。
盛棠耳根微微红了。
撇撇嘴,故作轻松,“这么高,你能看见吗?”
电话那边,顾均庭低低的嗯了一声。
而后便是沉默。
隔着一层玻璃,隔着八楼的距离,盛棠却忽然第一次觉得他离她很近。
没有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无力,也没有被强迫低头,予他掌控的无奈痛苦。
盛棠忽然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停顿一瞬,他只回了一个字,“说。”
盛棠咬咬唇,长呼了口气,看着楼下的那个身影,缓缓问道:“六年前,你为什么会出现?”
为什么会知道她被绑架?为什么去救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到底是谁?
她想知道。
但顾均庭并没有回答。
沉默持续,等待叫盛棠开始忐忑。
他说过,叫她忘掉。
甚至,一开始他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
他和她,在过去从未有过交集。
盛棠曾想,也许他没有认出她吧?
后来盛棠又想,也许他不能认识她,那一夜,是他们两个都不能对别人说的秘密。
即便是沈言,盛棠也不曾对他提起,那夜,她不是自己逃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出现过。
“睡吧。”
“明天我来接你。”
顾均庭挂断了电话。
站在车边的身影移动,进了车里,随后车子发动,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
盛棠呆滞的拿下早已黑屏的手机,身体仍然贴在窗子上。
为什么?
她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吗?
驶出小区之后,顾均庭将车停在了路边。
抽出根烟点上,火光闪过,冷下去的脸,眼睛里透出压不住的燥。
脑海里不断闪现着破碎的画面,时光一年一年的倒退,直到那一年,他第一次遇见她。
那一天,是她外公下葬的日子。
她梳着羊角麻花辫,用白色的绢布系住了发尾,头上还戴了纯白的小花。
六岁的小女孩,不懂生死,甚至不知离别。
美丽的童话故事告诉她,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夜幕降临时,遥遥凝视着最爱的人,守护他,陪伴他。
她是天真的,却又表现出超越年纪的慷慨。
就算她只有两颗糖,也要全部塞进他手里。
她对他说:“小哥哥,你吃糖,心里甜,就不会哭了,这是我外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