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璇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有下人来报:“大掌柜,紫兰轩又送来邀请函了,请您赴宴。”
罗槎挥挥手,遣退下人,说道:“他刚才用的是‘又’字?显然在我闭关那三天,紫兰轩的人已经来过了。”
“那公子赴宴否?”
“当然要赴宴,这究竟是一把明牌还是暗牌,全看这次赴宴。”罗槎说完,看了看星璇又道:“你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公子是想?”
“带上你的邀月剑,我们一同赴宴。”
紫兰轩,妃月阁。
韩非坐于几前,玩弄着手中的玛瑙杯,眸子默默出神。
每当这种时候,紫女就会在一旁偷偷看着他。
而张良,则在另一旁捣鼓煮酒用的炭炉,主要负责杯子的消毒工作。
三人看似随意地坐在案几旁边,但无形中存在着一种默契,他们的方位正好呈犄角之势,若有突发状况,可以随时做出完美的配合,完美的反击。
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里,他们也不会掉以轻心。
至于卫庄,依旧是独自背靠在窗边,剑不离手,一脸冷酷。他看似与众人格格不入,但他这个位置更重要,既对室内环境一览无余,同时还能随时观察窗外的一切,附近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耳朵。
身为职业杀手,心细如发,罗槎和星璇走进来时,无不暗暗佩服,流沙有这几个人引领,何愁大事不成。这也难怪罗网会如此重视这个新兴组织,果然不简单。
除此之外,在屏风一角,还坐着一个清纯出尘的美人,正在抚弄着面前的古琴,琴声优美,正是这琴声,将众人心中的猜忌及若隐若现的杀机淹没于音律中,让这次会面变得无比和谐。
流沙众人见到星璇时,无不微微愣了一下,一来诧异于星璇的美貌,二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罗槎身边的这位女子,竟然也是个高手。
尤其她系在小蛮腰上的那把宝剑最为瞩目。
罗槎一一施过礼,最后走到张良面前道:“这位想必就是张良公子,张子房?”
看着眼前的少年张良,面容清秀,目光睿智,举止优雅,一表人才,几乎完全符合罗槎对这位千古第一谋士的想象。
张良含笑点头,伸手指向韩非对面,示意其入座。
韩非目光一敛,内心揣测道:“他怎么会对子房如此感兴趣?莫非与张家有什么渊源?”
“请!”
“请请请……请!”
罗槎入座,与韩非相视一笑,双双举杯,一饮而尽,继续对视,两人都笑咪咪,气氛温暖又融洽,此时屏风一角那歌姬美人的琴声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曲风突变,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突然变成了湍急的激流,暗潮涌动。
星璇站在罗槎身侧,与紫女相互瞪了一眼,目光似在空气中激起数串无形的火花。
穿上蓝色战袍,星璇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哪还有半点妖烧妩媚之态,摇身一变,俨然一头充满警惕性的母夜叉,又阴又冷。
随后星璇又瞪了一眼卫庄,向来目中无人的卫庄也忍不住回了个冷酷的眼神,灰白的瞳孔里空无一物,除了星璇腰间那把剑。
如果有什么人引起了卫庄的注意,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带了一把值得关注的剑。
在卫庄的眼里,很少有人,只有剑。
罗槎又端起酒杯,打破沉默道:“在下来迟了,理当先自罚三杯。”
当杯子放下,紫女欲为其倒酒,罗槎急忙阻止,回头冲星璇训斥道:“星璇,还不快把剑放下?过来为九公子斟酒。”
星璇解下邀月剑,于罗槎一旁坐下,把剑放在最顺手的位置,正要拿酒壶时,紫女却抢先了一步,再次端起酒壶,婀娜多姿道:“罗兄乃是客人,怎能劳烦……紫女冒昧问一句,这位是?”
罗槎笑道:“这是星璇姑娘,既是在下的红颜知己,也是在下的侍卫。”
星璇不卑不亢地接受了这个身份。
张良适时递过来一个刚消过毒的杯子。
韩非朗声笑了笑,说道:“罗兄有如如……如此红颜知己,实在羡煞……旁人,艳福不不不浅。”
这时,紫兰轩的侍女们送来了佳肴果盘,铺满了整张桌子。
屏风一角的歌姬,琴声再次变幻,宛如小桥流水,鸟语花香,曲风让人心旷神怡。
等侍女们离去,罗槎道:“九公子……”
韩非打断道:“罗兄若不不,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韩兄如何?”
罗槎欣然笑道:“韩兄,不妨开门见山,此次邀罗某前来,所为何事?”
韩非对张良使了个调皮的眼色。
张良放下手中的酒具,说道:“此宴,乃感谢罗兄日前的仗义相助,若非罗兄,我等想要找到天泽的老巢恐怕还要费些时日,若非罗兄牵制住天泽众人,我等想轻易救出红莲公主,也绝非易事。”
这顶帽子真大。
罗槎心照不宣,想骂人又不合适,憋着又难受。
所以只能憋着。
张良又道:“罗兄来自四海商行,此前又与翡翠山庄达成了合作,可否想过,此举于我韩国百姓,是灭顶之灾?”
罗槎早知道他们会提这件事,落落大方道:“在下只是个商人,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是非,更不问政治。其实贵国的问题,非一朝一夕所致,又岂是在下一人所能干预?”
“罗兄此言不假,韩国的问题,其根源在于夜幕,罗兄只不过是顺手发了一笔横财,在这件事里,影响确实微不足道。那罗兄是否想过,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做一番大事业?”
“大事业?四海商行背靠吕氏,堂口遍布七国,难道这份事业还不够大?”
“吕氏一族固然富可敌国,当朝丞相吕不韦更是位极人臣,桃李遍天下,但四海商行终究只是吕氏产业的冰山一角,罗兄难道甘心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商贾?就不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伟大事业?例如,名垂青史?”
罗槎犹豫片刻,回道:“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究竟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全凭成王败寇,后世的评价,岂是今日的你我,所能左右的?”
张良也沉吟半晌,无奈摇头道:“罗兄所言极是,如今的韩国,风雨飘摇,反观秦国,日新月异,国富民强,良,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紫女适时转移了话题道:“可是种种迹象表明,你有意驻留在新郑,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做生意吧?在百鬼林,你本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全身而退,却不惜以重伤为代价,与天泽大打出手,这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
罗槎不慌不忙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固然要还,天泽虽然不是我的敌人,但贵国的水这么浑,我总得探探深浅,毕竟,我还要在新郑做一笔更大的买卖,重创天泽,不也是卖给夜幕一个小小的人情么?”
紫女蹙眉道:“哦?你卖夜幕这个人情,是为了做更大的买卖?却不知是什么买卖?”
罗槎直视韩非道:“在下此举,既还了流沙的人情,又卖了夜幕的人情,岂非一举两得?卧龙居只是个小堂口,可经不起折腾,但求一处立足之地。至于买卖嘛,依在下看,韩国的粮价即将大涨,四海商行也存了不少粮,来韩国发一笔横财,岂非合情合理?”
众人一脸鄙视,一个秦国商人,跑来韩国发国难财,简直无耻至极。
韩非却眼睛一亮,掩不住内心的喜悦道:“罗兄当真……有大量存存,存粮?”
“当然,这个商机,我怎能错过。”
“好,好极,那么,韩某,有个不不不情之请,还希望罗兄答……答应。”
“韩兄但说无妨。”
“可否,把贵商行的粮食,尽数……运来韩韩……韩国售卖,以解韩国百姓的粮食危机?”
罗槎暗自偷笑,却不动声色道:“韩兄开什么玩笑?在下乃商人,说难听点其实跟翡翠虎是一路货色,任何事情只讲利益,至于韩国百姓的安危,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