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车水马龙,但路上的行人,却都愁眉苦脸。
“歌舞升平的背后,尽是鸡鸣狗盗,表面上看百姓安居乐业,可你看这些人,满面愁容,萎靡不振,这说明了什么?”
走在街上,星璇轻纱半掩,也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行人,似懂非懂道:“公子说的没错,韩国的百姓,的确不如我大秦的子民那般精神抖擞,但星璇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呢?”
罗槎不由自主想起了前世那一方世界,思绪万千,莫名一叹道:“说明韩国王室早已忽视了民生,如今夜幕得势,横征暴敛,韩王却只顾着权衡朝堂势力,完全不管百姓生存之艰难,国王昏庸,奸臣当道,此乃亡国的预兆。”
星璇点头道:“没想到公子对治国之道,也颇有心得,星璇不懂这些,但在吕相国的计划中,第一个要吞并的便是韩国,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一旦天灾降临,灾民遍野,民怨沸腾,星星之火便可燎原,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经过一间饭馆时,罗槎在星璇的指引下,进去点了一桌大餐。
偌大一家饭馆,坐的基本都是外地人,口音不一,正在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听说了没有?毒蝎门被灭门了。”
“灭门了?几时的事?”
“昨天晚上。”
“谁干的?”
“不知道,衙门今天清点了一百二十七具尸体,包括毒蝎子在内。”
“毒蝎子也死了?”
“那这下手的人,太狠毒了,会不会是七绝堂干的?”
“七绝堂没有这个实力。”
一阵骚动过后,有人转移了话题。
“今天早上,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你说的是百越的难民?”
“对,楚国铁了心要斩草除根,大量百越难民涌入韩国,他们运气不错,被韩王收留了。”
“非也,收留百越难民的是九公子,韩非,据说是先斩后奏,现在已经被韩王软禁了。”
“哦……韩非公子仁德啊,只可惜韩王昏庸,得不到重用。”
“嘘!你想死可别拉上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其中寥寥可数的几个本地人痛心疾首地发牢骚,引起众人一阵唏嘘。
罗槎若有所思道:“毒蝎门……我料到他们活不了多久,却想不到这么快。”
星璇一手托腮,一手在桌子一角圈圈画画,似乎在炫耀她那纤纤玉指,好奇道:“公子难道知道是谁下的手?”
罗槎笑道:“是谁下的手,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在此之前,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毒蝎门灭门,无疑是有人在挑衅夜幕,其中有动机的,无非两个势力,一个是流沙,一个是天泽。”
星璇转了转眸子道:“流沙刚成立不久,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叫嚣夜幕,何况韩非现在又被软禁在宫中……天泽是百越余孽,跟夜幕有不共戴天之仇,答案呼之欲出,这必然是天泽的手笔。”
罗槎伸手托起星璇的下颚,笑咪咪道:“那我就猜,是流沙的手笔。”
星璇一脸媚笑看着罗槎道:“赌什么?”
“就赌我们今晚是吃鲍鱼,还是吃茄子。”
星璇俏脸一红,斜靠在罗槎肩膀上,轻咬红唇道:“那今晚这顿鲍鱼,你是吃定了。”
二人离开饭馆后,来到一家绸庄,星璇精挑细选后,买了一匹上好的绸缎,及一个黑色的香囊。
路过一家杂货铺时,星璇又买了一把纸扇,送给罗槎。
回到卧龙居,二人又闭门不出,负责守院子的两名侍卫好生羡慕,交头接耳八卦起来。
“咱们大掌柜和这位星璇姑娘真是恩爱啊,郎才女貌。”
“唉,他们倒是恩爱,就是苦了我们呐。”
“就是,天天听这个声音是真受不了。”
“实在看不出来,星璇姑娘一个花季少女,竟然这么浪,我觉得比勾栏里的娘们还浪。”
“这还得说我们大掌柜调教有方,有机会我得向他请教请教。”
“我实在憋不住了,今夜换班,我们……去趟紫兰轩?”
“这……上一回王大哥刚在那里挨了一顿毒打,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你还敢去?”
“那是他自己找死,两码事,我们低调点,紫兰轩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
房间内,罗槎扇着星璇新买的扇子,来回转悠。
星璇则坐在几案前,凝神欣赏起自己买的绸缎。
这匹价值不菲的上好绸缎,展开三尺,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秦篆。
过了足足半刻钟,星璇打开黑色的香囊,里面装着三张揉成一团的手绢,同样写满了秦篆。
最后是罗槎手中的绫布扇子,星璇把弧扇的竹签一一取出,每根竹签的正反两面都刻满了细细的文字。
罗槎在一旁出神地看着星璇,她专注时的模样,更加迷人,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里面仿佛有星星,黑黑的长睫毛,眨动起来极具神韵。
半个时辰过去了,星璇剪下写有文字的三尺绸缎,取来炭炉,连同手绢及纸扇扔入炉中,化为灰烬。
看完她这一连串操作,罗槎上前轻轻握住她的香肩,说道:“你今天有些反常啊。”
星璇似乎仍在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沉思道:“这些交接情报的手段,公子必然也是训练过的,不过还希望公子不要独自一人去取这些东西,你毕竟是个男人,总去逛街会惹人生疑。”
“美女教训的是,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逛街了。”
“哼,这么说,你今天陪我逛了一天,倒是受委屈了?”
星璇已捋清了头绪,抬起头将青丝掠过一旁,展示出她白皙的脖子,含情脉脉,一时无言。
罗槎居高临下,她颚下的满园春色一览无余,雪峰高耸巍峨壮观,但他很沉得住气,不为所动道:“怎么了?”
“你赢了!”星璇有些生气道。
“我赢了?”罗槎愣道。
“从情报中描述的现场打斗痕迹看,昨夜袭击毒蝎门的,只有一个人,所有人都死在同一把剑下,从剑伤看,基本可以确定是鲨齿。”
“鲨齿剑?卫庄……”
输掉赌局晚上要吃茄子的星璇仍旧很不服气,噘起小嘴,皱眉哼道:“卫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对毒蝎门动手?此时和姬无夜撕破脸,对他有何好处?”
罗槎坐了下来,陷入思索道:“毒蝎门和七绝堂,本就水火不容,他如果不先出手,对方也未必会放过七绝堂,所以他先下手为强,也合情合理。”
“也就是说,战争已经开始了?”
“战争早就开始了,这一场,是韩国内战,算是助兴的开胃小菜。”
“那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既然都上菜了,怎能没有酒?吩咐四海商行的兄弟,准备好礼物,黄昏时分,我们去紫兰轩吃大餐,顺便犒赏一下兄弟们。”
星璇吩咐完后,回到房间,换了一身朴素的打扮,并卸了妆。
卸了妆的星璇少了几分妩媚,但依旧倾国倾城,还是要不情不愿地蒙上了面纱,说道:“既然公子要去紫兰轩吃饭,我就不去扫兴了。”
她吃没吃醋,罗槎不清楚,却知道她必然又有行动了。
临走前,星璇又道:“还有几件事,我简单给公子汇报一下,前天夜里,都城郊外,有人看见一个巨人,应该是无双。”
“无双鬼?天泽的人……”
“同时一处官牢里发生劫狱事件,现场一片狼藉,狱卒的尸体都被烧焦了,但现场却没发现任何可燃物,反而还有大量的积水。”
“在这么一个潮湿的地牢里,没发现可燃物,可狱卒却是被烧死的?”
“所以那个牢里关的,应该是焰灵姬,这是她的独门火焰术。”
“所以无双鬼是去救她的?那就奇怪了,凭焰灵姬的本事,官府的人怎么可能抓得住她?”
“个中细节还不清楚,但这件事和我们应该关系不大。另外一件,之前秦国使臣遇刺一事,我们不必插手,这是李斯和秦王布的局,目的是引起纠纷,依我看,应该是为了今后攻韩能够师出有名。”
罗槎听完缓缓点头,道:“吕相国确实有一手,双管齐下,考虑周到。”
“还有一件事,最近韩国又开始闹鬼了。”
“闹鬼?”
“说来也有趣,在我们来之前,韩国就已经闹过一次鬼,说是惜年郑国的亡魂前来索命,劫走了韩国一大笔军晌,还杀掉了两位重臣,就是那个安平君和龙泉君,但这个案子后来不了了之,就连韩非也不再追究。现在,韩国又开始闹鬼,公子可以留意一下这件事。”
“却不知这一回闹的又是什么大头鬼,韩国是越来越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