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怎么不见苏女士?我记得苏女士好像也来了的。”
一门之隔,门内,柔软的沙发上女人漂亮的眼眸水汪汪,倒映出男人硬朗的面容;门外,谢与淮死死地盯着锁紧的门,手一点一点攥紧。
熟悉的嘤咛声瞬间将他拉扯回无数个寂静的深夜,女人在他身下压抑住的嘤咛声。
额头处太阳穴青筋暴起,他崩溃到绝望。
那杯酒,应该是送到林茉手里才对。
怎么会......
谢与淮下意识地迈出步子,伸手,想要拧门。
有人答:“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应锦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谢与淮焦急的背影:“说起来,好像确实没见到苏小姐。”
谢与淮收回手,伟岸的身影挡在门前。
如果里面的人真的是苏绵绵,媒体滔天的舆论可以让整个谢氏倒逼他与绵绵离婚。
他不愿,也不可能放手。
程应锦笑意更浓:“有的人不会算计到自家院子里去了吧?算计一世,最后算计到自己身上。”
谢与淮浑身僵硬,他离门很近,近的甚至能听到稀疏的喘息声。
轻轻软软的娇喃,是他从未听见过的柔软。
西装袖子里的手发颤,他眼角微红,深刻体会到了因果与报应两个词的重量。
他转身,正对着程应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既然林茉在这里,里面说不定是什么野鸳鸯又或者程公子的哪位贵客,扰了你客人的清净就不好了。”
谢与淮竭力平复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听起来轻松又坦然。
情绪可以平复,声音可以遮掩,眼睛里痛苦的破碎交织着悔意却近乎要溢出来。
房间里面,是挚爱的背叛,也是他一手促成的结局。
而他,只能替他们隐瞒。
谢与淮站不住,轻倚在门上,故作轻松。
程应锦不依不饶,悠悠开口:“是吗?之前怎么不见咱们的谢总如此的通情达理?”
林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她浑身一颤,很快明白了什么。
她咬唇,忽然出声:“你们找绵绵啊,绵绵醉酒,我找了个司机,把她提前送回家了。谢与淮,你也真是的,不回家去照顾绵绵,跑这里来说些有的没的。都散了吧,捉奸捉奸,哪有那么多奸可以捉。真以为豪门和那些里编排的一样啊,哪那么狗血事情啊。”
谢与淮牵强扯出笑:“是,是我疏忽了,都没打电话问问绵绵的情况,劳烦林小姐照顾她。”
林茉使了个眼色,保安上来赶人。
记者们面面相觑,本以为能拍到什么豪门秘闻,竟然只是闹了场乌龙。
谢与淮率先迈开步子离开。
他走的凌乱,林茉第一次想用凌乱来形容谢与淮的步态。
在商界,谢与淮这个人叱咤风云太久了,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着他的身姿,追随着他的步伐,效仿他的雷霆手段。
二代们被长辈们耳提命面向谢氏这位最年轻的继承人学习,新闻报纸里无处不是他的丰姿和成功语录。
在所有能见到他的场合里,他永远都是理智、沉着、果敢、狠辣的。
从未,从未像现在这样,
慌乱、焦急、不知所措,
甚至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步态。
乌泱泱的人群散开,只剩下程应锦和林茉两个人。
林茉茫然地望着谢与淮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紧锁的房门。
父亲总说她脑袋愚笨,空有美貌,只会给家族惹来祸端。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她不会像其他名媛说场面话、无法讨得长辈们的欢心,总是惹出许多笑话。
成年后,她收敛自己的脾性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富太太为家族助力,向父亲证明其实她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般差劲。
结果,她引以为傲的美貌都失去了作用。
换不来谢氏的联姻,彻彻底底成为汉城的笑话。
纵然林茉再蠢笨,也知道眼下这件事是谢与淮策划的一场阴谋,而受害者从她林茉转移到了苏绵绵身上。
程应锦微皱眉,将林茉拽到走廊尽头的小房间。
他脱下西装,毫不遮掩怒火:“你帮谢与淮做什么?把他苦心经营的恩爱夫妻的面具扯下来,揭出谢氏夫人婚内出轨的丑闻,谢氏定然会遭受毁天灭地的打击。”
林茉还在恍惚中,程应锦的话迅速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如果在那间房里的人是她......
林茉猛地抬头:
“然后呢?苏绵绵怎么办?我们把她推向舆论的顶峰,绵绵一辈子都要和荡妇这个词汇联系起来。你让她未来的人生怎么过?程应锦,苏绵绵这辈子已经够苦了,你还要让她沦为你们博弈下的牺牲品吗?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摧毁谢氏,但绝不可以建立在她的苦难上。”
“林茉,你在同情你敌人的妻子吗?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怜悯简直一文不值。谢与淮对你算计时,可曾有过一丝犹豫?那杯酒如果是你喝的,你知不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这么多新闻记者、这么多生意上的伙伴,到时候被摧毁的人就是你!他谢与淮丝毫不顾忌你,你又何必去考虑他的妻子?你们女人,总是喜欢这样妇人之仁!”
“啪!”
林茉高抬起手,狠狠地扇了程应锦一巴掌。
“谢与淮是谢与淮,苏绵绵是苏绵绵。他谢与淮可以做出这样下贱肮脏的手段,我林茉绝对不会因为厌恶他谢与淮就将矛头对准绵绵。程应锦,你听着,你和谢与淮之间有再多的龌龊、你想如何如何对付他,都可以。但是你绝对、绝对不可以伤害到苏绵绵半分。苏绵绵,她也是受害者。”
“不可理喻的泼妇!”
“我就是!”
程应锦气的唇瓣发抖:“哪家的女人和你一样这么泼辣?哪家的太太会帮助敌人的妻子?”
林茉双手叉腰,没了任何的顾忌:“什么太太不太太,我林茉就是我林茉。苏绵绵,是,是我的朋友。你爱怎么搞怎么搞,要是搞到苏绵绵身上,我晚上爬起来把你的家伙给你剪了。”
“林!茉!你是不是想离婚?”
“离婚?你不怕你们四星集团被SK集团看笑话吗?今天刚和我办了婚礼,明天又去和我领离婚证,你是真不害怕你们股份暴跌是吧。程应锦,上了老娘的贼船,你还想要下去?门都没有!”
“好!很好!这一个月我都不回来了!”
留下一句话,程应锦摔门而出。
林茉愣愣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很快,她反应过来,扬起头,不让眼泪落出。
程应锦是情场浪荡子的事情众所周知,她只要替林家争取到想要的利益,程应锦如何御女都与她无关。
她的婚姻,本就是被利益裹挟着促成的。
#
苏绵绵醒来时,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房间内昏暗一片,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陌生。
繁复的琉璃灯饰变成了剔透的水晶吊灯,布满金丝的墙布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惨白的墙。
她猛地睁眼,坐直身子。
这里不是谢与淮的别墅。
记忆回笼,她在林茉的婚礼上喝的醉醺醺,看到了温川,再后来......
苏绵绵低头,她衣衫完整,旁边空空荡荡。
厕所里传来淋浴声,她小脸红的发烫。
下一秒,门开了。
男人上身未着寸缕,紧绷的肌肉完完全全暴露她的在眼前。他的肌肉结实、壮硕,身上还挂着残留的水珠。纵横交错的伤疤遍布他的上半身,数不清的伤疤烙下了淡淡的印迹。
而最为醒目的,是男人脖颈处的咬痕。
很红,很深。
苏绵绵被咬痕烫到,慌忙垂头。
她正欲开口,男人磁性的声音渐渐靠近:
“苏小姐,刚刚你喝醉了,我的酒里也有些东西,温某方才多有冒昧。几个小时前,谢与淮好像带着记者来抓奸,不过又走了。夜深了,他是不是该担心你了,苏小姐现在可要回去?”
“是,是我冒昧了。温上校,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来日再和你致歉。”
雪白的脸漾开淡淡的红晕,苏绵绵慌忙下了床。
整件事她都是有记忆的,只是脑袋不听她使唤,做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先开始她拉着温川不让他走,温川酒里份量应当比她大,最后只浅咬了她的脖颈。
后来门缝里塞来了钥匙,温川给她喊了医生后才去冲了凉。
苏绵绵拧开门,手腕忽地又被攥住。
男人的掌心也是烫的,力气不大不小,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天这么黑,还是我送你吧。”
苏绵绵没再推拒。
她走在温川的身后,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温川把步伐放慢,苏绵绵到底还是没来得及抽空用手机看自己脖子的情况。
坐上车的后排,她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谢与淮应当是猜出来房间里的人是她和温川。
这个疯子,没有当场发作,后续会怎么折磨她和温川?
她知道,谢与淮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苏绵绵不敢想,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不如直接和谢与淮摊牌,谎称她确实和别人有染,再和他谈离婚的事情。